如果沒有她,她原本會有多麼幸福美滿的一生。
可是,這個無辜的孩子,她又做錯了什麼?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曲聽芙才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眼前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了,倒計時的聲音響徹在耳際,她緩緩地伸出手,似乎想去留住什麼,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去了。
曲鳶意識到什麼,跪倒在床邊,握住了她尚有餘溫的手:“媽媽……”
曲聽芙蒼白的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音,根據口型可以看出,她說的是——
對、不、起
這三個字,這一生一世欠下的賬,一筆勾銷了。
曲聽芙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但還是如願地安葬在丈夫旁邊,曲鳶一身黑衣,發間彆著朵白花,靜立墓前,默默地祈禱,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徐墨凜同樣肅穆無言。
曲鳶眼眶通紅,轉身抱他:“老公,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徐墨凜把她被風吹得散亂頰邊的碎發夾到耳後:“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以後,”曲鳶在他衣服上蹭掉眼淚,“我走在你前麵好不好?”
過了好半晌,徐墨凜才“嗯”了聲:“好。”
他找到她的手,十指緊扣:“我們還有很長很長很長的餘生。”
鴉青色天空之下,群山靜寂,微風輕吟,他們緊緊依偎,地上的影子親密合一。
***
轉眼間,由夏入秋,十一月來臨,方立清生前作為總設建造完成的“潛龍五號”將在譽為“挑戰者深淵”的馬裡亞納海溝進行海試,曲鳶是他唯一的直係親屬,受邀參加,徐墨凜陪同在側。
科學家和工程師們齊聚,屏息以待,兩人在海試現場的指揮部,親眼見證了曆史性的時刻,隨著爬梯收起,“潛龍五號”出艙,工作人員上龍頭纜,有條不紊地開始起吊,到達布放位置,注水下沉。
“潛龍五號”帶著三位潛航員以及方立清的遺照,在萬米下的深海進行了四個多小時的作業,順利出水。
大家歡呼著衝上去舉行澆水儀式,曲鳶蹲下身,將懷裡抱著的黃色、白色菊花丟入海中,望著前方遼闊得漫無邊際的海域,在心裡默念:爸爸,您可以安息了。
海浪朝著她的方向,把花推得一湧一湧,像是對她的某種應答。
海試結束後,他們前往私人小島,並在那兒舉行了婚禮。
天氣晴好,海麵碧波蕩漾,美如翡翠,以玫瑰花為聘,以幸福為媒,在帕維爾彈奏的《結婚進行曲》的悠揚旋律中,曲鳶挽著徐墨凜的手,一起走過長長的紅毯,在親朋好友的見證與祝福中,完成了浪漫的婚禮儀式。
度蜜月期間,在徐先生日以繼夜的辛勤耕耘下,曲鳶懷上了寶寶。
寶寶特彆地乖,整個孕期曲鳶比大多數媽媽過得要輕鬆許多,等到四十周後,瓜熟蒂落,她順產生下一個6.2斤重的兒子。
聽著響亮有力的啼哭聲,曲鳶疲倦睡去。
迷迷糊糊做了個夢,爸爸抱著她去轄區派出所上戶口,工作人員問寶寶取了什麼名字?
她先聽到媽媽說:“曲冤,冤債的冤!”
工作人員麵露錯愕,爸爸溫柔地說:“我的女兒叫曲鳶,紙鳶的鳶。”
鳶,鷹也,至死自由,無畏無懼。
既然從一出生就注定要曆經風雨,那爸爸願你做一隻勇敢的小老鷹。
曲鳶醒來是在黃昏,剛睜眼就看到了她在這世上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在羊水裡泡久了,小臉蛋通紅,還皺巴巴的,一個眼眶微紅,襯衫褶皺叢生。
徐墨凜低頭親吻她眉心:“還很難受嗎?”
曲鳶搖搖頭,輕撫著小家夥的手,軟軟的,好小隻啊:“我想到寶寶叫什麼名字了。”
“什麼?”
曲鳶側目看向落地窗外,尋找天邊最亮的星星:“徐星渡。”
指引方向,渡一切苦厄的永恒星辰。
寶寶,你知道嗎?外公會在天上,永遠守護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你好呀,徐星渡小朋友~
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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