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2 / 2)

這是在懷疑她的用心?

也是。

外人靠近自己的兒子,不警醒點兒才怪了。

“大祭司是在說昨天的事?他倆平時都常穿宗袍,又恰好是在溫仙友的洞府前,難免認錯。再者……”她稍頓,“我還以為……溫仙友已大好,卻不想……”

這話僅說了一半,但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哀苦無奈。

大祭司默不作聲地望著她,許久才道:“待驅散鬼咒,溫仙友自會恢複如初——桑姑娘可喚我巫盞。”

桑褚玉往爐子裡撥了點妖火。

直呼名字?

她與巫召野年歲相差不大,正常來說不該喚他伯父什麼的麼。

不過僅腹誹一句,她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與人界修士鑄器不同,她煉鑄東西要快得多。鑄好戈頭後,她拿了那截楓木走到桌旁,攤開昨天他送來的紙。

“這紙上沾了雪水,有些圖紋太模糊了,可能要再畫一遍。”

“紙上未施術法,抱歉——可有紙筆?”

半晌,桑褚玉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紙筆。

他的嗓音好聽,蜿蜒在幽林裡的河流一般。但有時會突然蹦出幾個陌生的字詞或語調——她猜那應該是幽熒族的語言。

她找出紙筆給他,坐在旁邊看他畫圖紋。

那些圖紋和他麵具上的紋路相差不大,像是某種符文。

正看著,餘光裡忽闖進道撲閃的影子。

她順勢望去,看見風雪橫刮的窗外竟有隻蝴蝶。

那蝴蝶色近靛藍,蝶翼上又有黑金色的翅脈花紋。模樣漂亮少見,飛舞間絲毫不受風雪影響。

“這時節竟還有蝴蝶?”她下意識道。

巫盞也看見了那蝴蝶。

“可否開窗?”他忽然問道。

桑褚玉隻當他悶得慌,點頭:“可以啊。”

她不怕冷,往常寒天雪地也常在林間亂逛。

巫盞起身上前,推開窗戶。

那蝴蝶翩躚著飛入房中,最後竟停在了他抬起的手指指背上,悠悠活動著翅翼。

桑褚玉:“原是衝你來的,難怪不怕風雪。”

“是傳信蝶。”巫盞微低著頭,耳上的銀墜子晃動在發間,“召野問我去了何處。”

桑褚玉盯著那停駐在指間銀環上的蝴蝶,忽說:“以前也常有靈獸跟我一塊兒玩。”

“是麼?”

“豹子野猴,老虎毒蛇。”她頓了頓,“可惜不能像你這樣拿手指托著。”

許是想到以手托著那些野物的光景,巫盞輕笑出聲,輕飄飄落在耳畔。

“若真能托起,倒也難得一見。”

桑褚玉的目光還鎖在蝴蝶的蝶翼上。

翅翼花紋繁複詭譎,盯得久了,竟如水渦般旋轉起來,吸引著她的心神。

漸漸地,她越發挪不開眼,思緒也歸於平寂。

就在她朝那蝴蝶邁出一步的瞬間,巫盞動了下手指。

蝶翼停止扇動,僵滯在他手上。

“蝶翼陸離,會迷惑人的心智。”他道,“不宜看太久。”

桑褚玉倏然回神,又想起那回劍門大比上,一個幽熒族的蠱修僅拔出劍,對方就主動棄劍認了輸。

最後被查出是劍身上刻了蝶紋,有致幻之用,那蠱修也因此被罰下試煉台。

也正是因為常有此類事發生,其他宗門弟子對幽熒族多敬而遠之。

“桑姑娘。”巫盞忽道。

“何事?”

“臉上。”巫盞道,“受了傷。”

桑褚玉移過眼神,借著角落堆放的銅鏡看見了臉上的灼傷。

是被迸濺的火星子燙出來的,燒出的小孔般落在右頰,其間隱見一點血。

“不打緊。”她渾不在意道,“待會兒回去擦點藥就行了。”

常年鑄器,免不了受這些傷,她早習慣了。

“久不處理,不碰也疼。”巫盞手指微動。

那僵停的蝴蝶忽扇了兩下翅膀,慢悠悠朝她飛去。

想到方才險被迷惑,桑褚玉下意識後退一步。

巫盞恰時道:“僅作療傷,不會有事。”

話落,那蝴蝶無聲落在她臉上。

落下的瞬間,右頰便漾開一絲微弱癢意。

桑褚玉儘量克製著拂開蝴蝶的衝動,隨即,麵頰又有沁涼感——是那蝴蝶在散開蝶粉,星星點點,恰好敷在灼傷上。

巫盞看著身前右頰落蝶的人,掩在麵具底下的雙眼微見淺笑。

借著銅鏡,桑褚玉看見右頰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免驚奇:“還真好了。”

這是妖火灼出的傷口,尋常的治療訣根本不起效,她每回都得塗特製藥才行。

巫盞:“一點人界把戲。”

“看來這蝴蝶也不僅是迷惑人心的蠱物。”

巫盞召回蝴蝶,又翩翩落在指上,隻道:“鮮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桑褚玉沒心思聽他這些話,腦中僅有一個念頭——

不愧是能帶兒子四處解蠱咒的人。

就是體貼。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