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怕自己做不出錦繡文章,他隻是有些擔心自己在諸多人之中,是不是不能被寧王殿下一眼看到。
畢竟,那日在踏青宴中,殿下也不曾多注意他——哪怕他是天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才子、美男子,殿下看他,也與看旁人並無不同。
他自小家境優渥,衛家是翰墨世家,他父親和兄長又是“青君”出身,懂事以來這日子過得可以說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偏偏,弱冠之年,嘗到了“愁”是個什麼讓人翻來覆去又不能丟棄的玩意。
張氏因為自己的兒子近幾日經常讀書讀著讀著就發起了呆,有些擔憂,便命人煮了消暑湯,親自帶了來書房看他。
果不其然又看到自家兒子愁眉不展地坐在書桌前,單手撐著臉,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
張氏連忙親自捧著解暑湯上前去:“顯兒為何這般愁眉不展?可是擔憂明日殿試?我們顯兒自有聰慧,腹中有百千的好文章,怎麼突然擔心起了殿試?”
衛顯捧起母親給自己準備的解暑湯,低下頭喝了一口:“阿娘,我沒有擔心殿試的事情。”
“胡說,除了殿試的事情,還有什麼事是能讓你擔憂的?”張氏伸手點了點小兒子的額頭,“你也不要太過掛心了,早早睡了,好好休息才是,明日一大早便要去紫宸殿,天家親自試你們呢。”
衛顯自知自己心裡那點隱秘的男女情愫不能說出來,也隻好閉著嘴默認自己是緊張春闈之事了。
畢竟——若是那個把他的魂魄都攫走了的女子,是個和自己年齡相仿,或者年才及笄的高門貴女,他告訴母親,母親必定是喜不自勝地握著他的手,詢問到底是那家的姑娘,她不日就去合八字、下聘禮。
可是……對方是年已二十有六的李安然,就完全不一樣了。
母親她……
“阿娘,我想再讀一會書,然後再睡下,您先去歇息吧。”他站起來,扶住張氏的胳膊,將她請出了書房的門。
張氏對他來說是慈母,但是衛顯很明白自己的娘不會接受自己去做李安然的駙馬。張氏滿腦子想著的,就是讓他娶個最好比他小那麼幾歲,門第差不多的貴女,就像是兄長娶徐氏女一樣,有一個安安穩穩的後宅。
但,若是聖上賜婚,那就又是另當彆論了。
想到這裡,小衛相公用力搖了搖頭,將自己腦袋裡最後一點雜念拋了出去——現在想這些沒有什麼用的,李安然這樣熱烈又堅毅的女子,聖上不可能給她賜婚一個她不喜愛的駙馬。
如今他要做的,無非是好好應對明日的殿試,力壓群儒,拔得殿試頭籌。
大周殿試從辰時開始,一直到午時結束,前來參加殿試的士子一共有一百五十多名,都是大周十五道鄉試選拔-出來,再經過層層初試、再試選拔之後,進入殿試的英才。
衛顯因為年齡小,生的品貌風流,穿著統一的白色儒士袍站在一群人中間更加顯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紫宸殿中央那盆紅豔如火,濃烈似血,花型碩大的“花王”品牡丹。
而後,皇帝從後麵來到前殿,接受眾多生徒的叩拜之禮,簡單的行禮之後,皇帝便命令生徒們坐到為他們準備的書案上,由黃門為他們分發裱好的竹宣紙考卷。
衛顯匆匆瞥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卻沒有看到李安然,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隻是當他聽到其他生徒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隨著他們的感歎抬起頭的時候,卻又恰好撞進了一雙沉靜如水,清明英武的眼睛裡——
今天的李安然依然是一身正紅的襦裙,臉上的妝容卻是眉尾斜飛如蒼龍入鬢,一雙眼睛故意畫得眼尾狹長上挑。
丹唇濃豔,下巴高抬。
站在那盆牡丹花王的邊上,不知是花成了人,還是人壓倒了花。
——恰是睥睨天下,傲視群雄。
她是人間的龍鳳,百獸中的獅子。
一開口,便能讓世間萬籟俱寂。
“諸位士子,本次春闈考題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作者有話要說:電腦壞了嗚嗚嗚。
小衛相公,一個鐵杆禦姐女王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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