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華宮:“……”
太虛門:“……”
就……那已經開得星華宮和太虛門諸大羅金仙頭暈眼花,提神的香料燒了好幾百斤,會場上都縈繞著一股煙味的漫長會議,在討論過了“關於淩霄道君真人出現的輿情風險應該如何應對”,又研究過了“關於臨淵城的那些事可能兜不住了應該如何解決”之後,看樣子還得討論一下“我們如何把二十年前的事情掩蓋過去——要麼弄死淩霄道君和慕雲仙子,要麼取得他們的諒解”。
咱們先說星華宮——
幾乎所有大羅金仙在看到了淩霄道君的新狀態之後都忍不住眼前一黑,不少人心裡都已經開始“我們已經儘力了,快他媽的結束吧”,但看著最上首的掌門人孤鴻子那堅定的“這會還得開”的表情……不少人都默默又掏出了一枚丹藥來續命。
孤鴻子也累,但孤鴻子知道這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開口:“淩霄的事情先放放,臨淵城那邊都處理乾淨了麼?現在淩霄和慕雲可都在臨淵城,不會被他們查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來吧?”
回答的是鎮守了二十年臨淵城,因為剛回來所以風塵仆仆還受了點傷的大羅金仙樂色文:“乾淨了,臨淵城隨便一塊城牆磚都已經碾為齏粉,除了大羅金仙,所有駐守臨淵城之人的魂燈都已熄滅。方才太虛門那邊的梅道友也已經把太虛門的情況發了過來,魂燈確保是都熄了的。”
魂燈,修仙界裡常用的“人死燈才滅”的小東西,方便各大門派了解自家門人弟子的精神狀態。
所謂都熄了——大羅金仙以下所有修為的弟子都靠不住,都已滅口,絕對查無可查。
“那就好。”孤鴻子給出了肯定。
但樂真人卻露出個怪遺憾的表情:“在臨淵城那麼多年的經營,如今為了淩霄便放棄了……”接著就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然後就得了孤鴻子賞了一個白眼:“知足吧,想想這麼多年你在臨淵城撈了多少。”
樂真人低低哼了一聲,到底是沒有反駁什麼。
孤鴻子也沒就這個問題再糾結,主持著過度到下一個話題:如何解決淩霄道君。
可這個話題二十年前已經討論過一回了呀!
二十年前!借著最猛烈的魔潮,用了所有的心思,又斷人家的補給,又封人家的通訊,末了還聯合太虛門一起做了針對淩霄道君和慕雲仙子的龐大圍殺陣法,末了人家還是以經脈寸斷身受重傷為代價跑了,這會兒你特麼還能出什麼招,現在的魔潮很明顯奈何得了在場任何一個大羅金仙卻絕對奈何不了那兩位啊!
尤其!眾所周知!同等級之下劍修的戰鬥力比法修要強上一些,淩霄道君本界最能打的地位是基本可以奠定了的,你特麼這會兒要殺他……
“當年。”頭腦風暴的力量是可怕的,麵對不是殺死淩霄就是被淩霄殺死的絕境,願意開動腦筋的人並不在少數,“斫龍陣應當是能壓製住淩霄的,隻是當年我們想得太簡單,隻派了十二名大羅道友去留他,最終死傷慘重,咱們現在就擺足三十六人的斫龍大陣,看他還能不能應付!”
“他應付不了總能跑吧……”孤鴻子歎道,“三十六人合力是理應能打得過他,但他若一心要逃,誰能攔他?”
提出毒計的人開口:“那就找一個讓他隻能闖陣的理由啊。”
“能有什麼理由?”孤鴻子頭疼,“他親緣斷絕,早沒有了什麼父母親族,又是孑然一身,拿誰都威脅不了他……”
不對,說到這裡,孤鴻子的眼眸很精明地眯了起來。
曾經的淩霄道君孑然一身,但如今的淩霄道君……不是多了個徒弟麼。
還是個朝夕相處二十年,一出劍全天下人都看出了師徒關係,且還會會為她出麵給萬仙盟施壓的徒弟。
我搞不定淩霄,我還搞不定一個才從化神期進階返虛期的小透明麼?
“可有消息知道那位顏秀身在何方?”孤鴻子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或者哪怕有點什麼隨身之物,占卜定位置亦可啊!”
“我遣人去靈元劍派問過了。”有大羅金仙接口,“靈元劍派的人說無憂峰——就是淩霄帶著顏秀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低調得很,平時都不怎麼與門派之人交流,如今再入無憂峰,發現他們連根頭發絲都帶走了,再沒什麼貼身之物留下。”
那位剛從臨淵城撤回來的樂真人卻笑了:“那裡是沒有,但清羽城有啊。”
滿座仙人都轉頭看向了樂真人。
“我撤退時路過了清羽城,特地去看過了那位顏秀仙子頓悟的地方,然後我找到了這個。”樂真人淡定地一拍儲物袋,掏出了一片染了血的衣角,“喏。”
滿屋子大羅金仙,一個個立刻都露出了豺狼虎豹般的凶光。
“卜一卜罷。”孤鴻子下令。
這絕對不是什麼高難度的卜算——都找到主人的血了問個方位那叫一個輕鬆愉快,星華宮最擅卜卦那位大羅金仙甚至都沒用什麼特殊手段,也沒有克服哪位大佬設下的禁止卜算的禁製,非常順利地就卜到了方向和距離。
問:慕雲仙子不是設過一個限製麼?
答:那是針對意繾綣的,人家卜顏秀的方位,和意繾綣有什麼關係→_→
於是,這場曠日持久,開得所有人都眼睛發暈的會議終於到此結束,星華宮若乾大羅金仙非常一致地選擇了在“是否要前往前線用那個斫龍大陣阻擋魔物拯救蒼生”的問題上唯唯諾諾,卻在“把淩霄那個徒弟弄到手完了大家以徒弟為誘餌逼淩霄入陣然後neng死他”的問題上重拳出擊。
他們按著卜卦結果到了淩霄道君隱秘洞府的地方的那一日,風和日麗,晴空萬裡。
顏秀才結束了在山巔之上的頓悟不久,又因“啊呀我師父沒發現我是意繾綣耶!那我豈不是還能往下寫?”而雀躍;關於師父在臨淵城安危……有啥好擔心的呀,當年魔潮都沒事兒,現在就是去補個陣法,放心放心;而關於到底要不要把那十章肉發出去……嗨!反正師父又不知道,發呀發呀!我那肉那麼精彩!不能讓我一個人爽!
心裡再無牽掛如她,現在甚至搬了張躺椅舒舒服服地在她師父那山上古風小彆墅的院子裡曬著太陽,右手扶了一支玉簡蓋在額頭上,用腦電波快快樂樂地寫著更新。
……是的,腦電波更新。
這幾乎是顏秀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最令人驚喜的發現了(ˉ▽ ̄~)~~
一個玉簡就是一個“智腦”,想寫什麼隻要腦子裡過一道就能呈現在玉簡裡,讀取方式是懟上額頭放出神識來感應,轉移到彆的媒介——比如器玉牌上的方式是一道特殊的法訣,個彆人不喜歡放出神識的辦法也可以把玉簡攤開來讀文字,總之方便快捷多元化,雖然彆人都是用這玩意兒乾那些交流功法材料交易之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情,但絲毫不耽誤顏秀用這東西來寫。
寫著寫著,顏秀突然感覺曬在身上的陽光突然沒那麼強大了,能感受到的周身溫度也很快涼了下來,她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緩緩收起了那寫到一半的玉簡,眯起眼睛看向那團籠罩了整個古風小彆墅的雲彩。
雲上有人——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顏秀的視線,於是按落雲頭,待那團雲下落到了山巔的高度,孤鴻子非常有前輩高人氣勢地邁著方步行下雲頭,看見了已經從躺椅上站起身來的顏秀,於是賊有氣質地對顏秀微微點頭:“小友可是淩霄道君座下,顏秀仙子?”
“我是。”顏秀無所謂隱瞞——之前清羽城那事兒她仙博熱搜都上了好幾回,高清大圖據說還在萬仙盟總部滾動過,無所謂隱瞞身份,隻問,“尊駕是?”
孤鴻子含笑道:“星華宮掌門,孤鴻子。”
然後顏秀就立刻變了戒備的神色,雖然不至於後退,聲音卻警惕了很多:“不知仙尊此來……”
“接師侄回家認祖歸宗。”孤鴻子說的分外慈愛溫和,“貧道知道師侄跟隨淩霄師弟在靈元劍派住了二十年,自以為是靈元劍派門人。但淩霄師弟實乃我星華宮中人,他收的門人自然也該是我星華宮弟子,因一些誤會淩霄師弟至今未歸家,我們也無從知曉他的下落,更不知道他還收了弟子,但如今既然知曉了,當然是要接師侄回來的。”
顏秀聽了便笑了:“仙尊既然都說了有一些誤會,仙尊都未與我師尊和解,我如何敢跟隨仙尊去星華宮呢?”
“師侄有所不知,那誤會是當年我與淩霄師弟俱為星華宮掌門候選人。”孤鴻子仍是含笑,“而後淩霄師弟駐守臨淵城,之後又下落不明,老掌門又自覺壽元無多天劫將至,隻得將掌門之位傳給貧道。如今淩霄師弟既重新出現,老掌門的天劫也至今未到,我們師兄弟再論長短,公平競爭便了。”
顏秀眼眸一轉,哂笑:“星華宮既知曉我師尊是下落不明,又為何弄了一個假的淩霄道君坐鎮劍影峰?”
“當然是為了震懾宵小。”孤鴻子道,“師侄,非是貧道背後說人,實是令師與慕雲仙子不同——他仇家甚多,倘有人知曉他身受重傷又流落在外,當會想儘辦法找到他的蹤跡對他不利,與其如此,不如索性立了一個真的淩霄道君在劍影峰,如此,才能保證流落在外的淩霄師弟安全。”
顏秀歪頭,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當真?”
“如何不真。”孤鴻子笑,“師侄,倘若星華宮真想對淩霄師弟不利,為何不在這二十年內利用他的名號行儘惡事壞他名聲?為何當年要耗費資源培養他?淩霄師弟是寒門出身,既無家族也無背景,當年若無星華宮,如今的淩霄又在哪裡呢?是,臨淵城確實補給送遲了,但那也確實是意外,淩霄師弟鎮守臨淵城亦有幾百載,除了那次意外,星華宮可有讓他覺得半點不痛快?”
孤鴻子說的坦坦蕩蕩,搞得顏秀臉上那懷疑的神色也慢慢打消:“師伯說的入情入理,晚輩不信也得信了。”
“不是不信也得信。”孤鴻子含笑道,“這些都是事實,即便淩霄師弟在這裡,我也是這話。說白了我和他的所有爭議都是圍繞星華宮掌門而起,回頭在清音仙尊麵前我們再爭一次罷了,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涉及你這樣的小輩啊。”
“既如此……”顏秀隻得笑了笑,“師伯要接晚輩回星華宮,晚輩當無拒絕之理,但還有些家當需要收拾,還請師伯進來喝口茶,待晚輩收拾些東西便同師伯離開。”
“好。”孤鴻子還是那個寬厚靠譜的笑容,“不妨事。”他非常坦然地靠近了這棟古風小彆墅。
而顏秀也在一步一步往孤鴻子所在的方向走,待與孤鴻子之間就差了一道圍牆的距離,才低下頭去,忙著解開此地防護陣法的樣子。
然後,就在孤鴻子身上的戒備降到最低的那一瞬間,陣法是一點沒動,隻有顏秀眼中厲色一閃。
隨即便是一道由靈氣構成的無形劍氣深深地插入了已然是誌得意滿隻等開門的孤鴻子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