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高寬一邊笑一邊湊上來道“郡主不必上心,官家沒有這樣的閒情雅致,哪有心思來這書香墨韻之地,官家心思全在鬥雞遛狗。”
“官家已經把大內雞犬全賣了,或許另有它圖。”黃鼎蘇說。
“我覺得黃兄、郡主這樣的高才大義之人,不該寄存不切實際的想法在他人身上,聖人言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啊。”高寬道。
黃鼎蘇皺起眉頭沒有接他的話,“家妹身體不適,高兄請便。”
高寬張嘴欲言,見他這樣也隻得拱手,不過臉色不太好看。
同時另一邊已有眾多讀書人叫上自己的詩詞大作送到樓上,樓上侍者時不時下來向眾人彙報,誰誰的作品為哪位大人物看重之類的。
高寬叫上他身邊跟著的尹崇徽,也準備去試試。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匆匆下來一位侍者,他高聲道“肅靜!諸位肅靜!官家有口諭在此!”
此話一出,頓時整個小院安靜下來。
“今巧遇盛會,佳期難逢,大周芸芸學子得聚此寶地,朕方為西南亂事雲擾,今試遣諸學子為朕解憂,皆可試言之,言者無罪。”
話音落下,高寬呆立半路,在場所有人目光都變得炙熱起來,所有人都有一個念頭“官家在樓上!”這是他們距離天子最近的時候!
黃妙一也眼睛放光,激動起來。
“誰有高論可到這邊來,這裡說官家就能聽見。”一位女官下來,站在閣樓下方高呼道,結果激動不已的眾多讀書人居然一時無人上前。
.......
閣樓上,酒宴已到尾聲,郭天子喝了幾杯,伸手摟著害羞的範靈韻,目光從窗戶縫隙往下看。
彆人都以為他在看下方高談闊論的學子,但其實他們中大多雖高談闊論,可連西南前線具體位置在哪都不清楚,隻說一些假大空的話。
郭天子沒有半點興趣,他目光所看向的依舊是那片回廊圍繞,白鹿引水的池塘,那些學子隻是用來掩護。
隨著白日西斜,氣溫升高,池子中的魚兒開始大量聚集在西南角落浮出水麵,魚兒們像是約好一樣,都選擇了西南角。
此時太陽光線卻能照到整個池麵。
“官家在聽學子們的見解嗎。”範靈韻也不掙紮了,帶著微微醉意靠在他肩膀上,臉蛋如兩顆春桃格外誘人。
郭天子撫摸著她的小手“不,是看人性的貪婪和醜惡。”
小姑娘歪著小腦袋有些不懂。
郭天子腦中已經掀起波瀾,魚兒大量在那聚集,說明那裡的水底很可能有斷層,聯想此前種種疑點,以及西南角回廊扶手上繩索的印記,劉知贍的推測和情報........
郭天子回眸看了一眼下方如魚群一樣熱鬨的讀書人,又飲一杯瓊漿,腦子越轉越快。
軍餉要走左庫藏出,屬於三司管轄。
理論上在大周當前製度下,如果他們想貪墨去年出兵的軍餉,那做出軍事決策掌管士兵軍餉的樞密院,負責軍隊物資運輸到軍營的轉運使,以及負責國家開支用度的三司都必須緊密配合,任何一個部門沒有參與便做不到。
去年出兵的河北轉運使就是天鼎軍節度使付喆,而三司這邊參與的人應該就是曹平!
郭天子撇了一眼,坐在他身邊度支使曹平滿臉堆笑,低下身用專用銀筷把美味佳肴夾到自己麵前,還時不時稱讚天子,向天子敬酒......
如果隻看表麵,他簡直就是樣板級的大周忠誠,天子走狗,當然另一邊的蔡雍在對天子畢恭畢敬上也不遑多讓。
所以說,能人壞人,大多都有兩幅麵孔啊。
郭天子心裡感慨,麵上也做一副沒心沒肺的高興麵孔“曹相公,你的好酒好宴好招待,朕都記在心裡了!來來來,再飲一杯!”
曹平連起身,恭敬雙手舉杯與天子同飲,眾官員喝彩稱讚,一副君臣相得,其樂融融的宴會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