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官府規定,金沙所獲之利如賦稅一般三十稅一上交官府,則誰都可以去江中淘金。
可隨時間推移,地方官員越來越貪婪,加之地處邊陲,朝廷鞭長莫及,他們欺上瞞下,逐漸將金沙獲利調到二十稅一,十五稅一,十稅一。
直到去年,地方官員以‘朝廷出重兵於西北,需多加剿賊之餉’為由,要所有百姓將淘金所得一半上交官府!”
“什麼!”聽到這官家臉色難看,麵若寒霜,周圍官員也一臉驚訝。
妙明郡主則接著說,“還不止如此,還有些人根本沒有淘到金沙,官府卻以其下江潛水為由,斷定其已獲金沙,要求上交金稅,如交不上還有牢獄之災。
一度逼得許多百姓傾家蕩產,賣兒賣女。”
“一派胡言,那他們不會向上陳事嗎?我大周朗朗乾坤,陛下聖明,總有人會替他們解決。”蔡雍連激動出聲,肥胖的身軀甚至直接站了起來,出聲道“這些刁民就是汙蔑官家聖德,我大周哪有這事?郡主不要輕信謠言。”
蔡相公神態嚇人,說的話郡主也不敢接了,而是有些畏懼的看向官家。
範靈韻聽出其中關鍵,蔡相公這是把官家抬起來堵在她麵前,如果所言非虛,那便是官家聖德有損,所以郡主也不敢說了。
她緊張看向官家,這是關乎臉麵的事,官家......
“郡主接著說吧。”官家意料之外的開口說,“朕的聖明和百姓疾苦相比不算什麼。”一下堵住相公們的嘴,此話也讓在場所有人啞口無言。
“蔡相公也坐下,你是老臣,不必和晚輩一番見識。”
官家.......一個十四五的年輕人,全沒被麵子所累,此前相公們所戴的高帽也沒一點作用。蔡相公反不好發作,隻能拱手坐下“老臣失禮了,官家恕罪。”
其餘人有些嘴巴微張,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圍座官員麵上多是震驚。
郡主連趁機接著說“此前金沙江畔州縣百姓和商戶都曾聯名上請願書,都不了了之,之後他們想派人進京麵呈陛下申訴冤屈。
可西南至大梁路途遙遠,足有數千裡,他們派出的人最後都.......沒有了消息,沒一個到了大梁。
年初時金沙江沿岸百姓忍無可忍,遂有民變。
但有一些百姓和商戶仍不願背棄朝廷,背叛官家,悄悄派人送書信聯絡以表其誠。
可他們既不信任當地官府,也不敢再往大梁送信,思來想去與我家有交往,江南更近,又聽聞我乃皇室之後,便將書信送到江南。
我收到書信後日夜惶恐,深思憂慮難辨真偽,便到大梁找機會麵呈官家。
信中說其中幾家還因給朝廷通書信,被叛軍發覺,全家老小皆遭屠戮......他們也是冒極大風險才行此舉。”
郡主說完,從衣袖中掏出一疊信紙,雙手呈上,莫雨梅接過遞到官家麵前。
範靈韻不敢說話,她從未見過官家臉色如此難看過。
官家看完後直接不容置疑下令“郡主和黃鼎蘇,你們隨朕回宮,朕有事問。”隨後道“擺駕回宮吧,蔡相公隨駕。”
禁軍領命,紛紛下樓隔出一條道來,官員紛紛跟上,下樓後眾多學者目光炙熱向這邊眺望。
範靈韻在人群中看到有人盯著她看,側臉一看居然是曾與她定親的武安王長孫高寬,她有些尷尬,微微點頭打招呼便回頭不看,緊緊跟著官家。
到山下上了龍輦之後,她陪在官家身邊,周圍人都隔絕後,才聽官家咬牙道“媽的,貪汙軍費,吞並百姓土地,逼民造反,好好好!
都是大周好臣子!老虎不發威當老子病貓,該給這些貨上點狠手段了!”
範靈韻聽著不自覺心裡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