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以老臣之見這件事不查為好。”蔡雍心中驚濤駭浪,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因太緊張,以至食指拇指緊捏著袖口也沒第一時間發現,他努力轉動腦子,想再拖延拖延,或許官家會知難而退。
並非誰都有行動力和決心勇氣,何況是這樣的大事,“其中牽扯的人多,恐牽一發而動全身。案件牽涉甚廣,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如不謹慎行事,要是有冤假錯案......”
“蔡相公......看來你還不清楚狀況。”年輕的官家眼中露出狠戾之氣,“朕現在十分缺錢,要麼辦他們追回貪墨的軍餉,要麼你把這些年吞沒的金沙給朕!
朕是看在蔡公勞苦功高的份上才叫你同乘,可不要錯失良機!”
蔡雍心頭一震,有些慌亂。麵前年輕的官家居然讓他十分陌生,這真是相處一年多的官家嗎?這是那位鬥雞遛狗,不好正事的官家嗎?
官家怎麼知道這麼多的?官家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勢果決!
他不過十五的虛歲而已,按理說是個孩子啊!
蔡雍隻覺滿腦子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彷佛做夢一般,自從被叫上龍輦曆經大起大落,就像做夢一樣,不可思議到極點。
官家的話他全聽明白了,隻是一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現在信了自己已被逼到牆角。
要麼辦貪墨軍餉的人,要麼辦他!
官家說這麼做是因為缺錢,以他對官家的了解,為了錢官家什麼都敢乾!
蔡雍快速在腦子裡權衡利弊.......
事已至此,無論是為自保,還是為維護與官家的關係,乃至為自己的前程,他也必須如官家所言不可作壁上觀。
去年他是因為那些人勢力強大不想波及自身,加之軍事由樞密院主管難以越界,才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件事樞密院,度支司,節度使和禦史台都有人參與其中。以東府資源和信息許多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適時參知政事範光文,開封府尹周圖正,戶部使盧勵,樞密副使史進忠,以及西北三交軍事指揮使李弼元等人都曾在朝會上或是上疏說過軍費花費太多的事。
都因官家不上心,不怎麼理會的態度最終不了了之。當時見官家態度如此,他更不敢帶頭去提這件事。
見官家直勾勾盯著他,蔡雍咽下口唾沫,感覺有些荒誕,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也是朝堂老人,送走先帝,又扶著懵懂無知的少帝登上寶座。可如今麵對年紀輕輕的官家,他居然全亂方寸,甚至發自心底的恐懼.......
“好教官家知道,臣並不主理軍事,所以知道的不全。
可以肯定的是度支司首官曹平,河北轉運使付喆,禦史中丞樸定立都有參與,另樞密院應該也有人參與,不然他們做不成這件事。
樞密院,度支司,禦史台,天鼎軍節度府,這些有司衙門中另有部分人參與其中,具體是哪些人老臣也記不住,不過去年的奏疏都還在,可以一一對照,或許有收獲。
除去這些相關衙門之外,或許還有其他零散官員參與其中,這些就不好查了。”
“此外官家若想了解更多,或許有一個人可問,便是樞密副使史進忠。”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推測也和官家說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毫無退路,隻能和官家站在一塊,若事成他也有好處。
“去年底史副使上疏奏事說軍餉賬目不對的事兩次,後來突然不說。還在朝會上一反常態,說此前是謬誤,並不差錯。老臣以為他是被威脅或是收買了。”
說完這些官家並沒有太多驚訝,仿佛這些驚天的秘密都是預料中事一樣。
“官家,老臣所知就是這些了。”他拱手道,此時窗外嘩啦雨聲伴隨天空炸雷時不時響起,春雨來了。
年輕的官家麵上看不出心中所想,“蔡公,中書大印是你掌管嗎?”
蔡雍拱手“好教官家知道,中書印一直在東府衙門專門秘櫃中鎖著,鑰匙有兩把,一把由臣掌管,另一把則輪流交給東府上直的官員。”
“銀台司的印呢?你有沒有。”天子問。
“銀台司印因未設門下侍郎,由上直的銀台給事中掌管,跟東府衙門隻有百步之隔,可臣也拿不到。”
官家點頭,“入皇城後,朕即刻發詔緝拿曹平等人,我與你同去東府準備好大印,詔書寫好立即加印簽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