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下午,大相國寺以南東大街範府,郭天子鳩占鵲巢坐在範家上座,小姑娘範靈韻坐在她盤邊,還有些怪不好意思,臉蛋紅撲撲的。
範光文及其兒子太學生坐在下方,高大如鐵塔的李紀礱率十餘名禁軍守在門口及院中。
郭天子這次匆匆微服到訪讓範光文受寵若驚,範家上下則小心翼翼十分緊張。
特彆是範靈韻的四哥範濟明,他記得當天在鹿園時他高坐閣上沒有露麵,範濟明就在樓下慷慨陳詞侃侃而談,如今真見到天子,卻緊張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範光文正準備讓大兒子差人去打酒買肉,郭天子製止了他,讓禁軍士兵送上他們自帶的酒肉和菜,“借你家的灶火和廚子。”
範光文還要說話,郭天子直接打斷他“天子要是每到一家大臣就要自己出錢隆重招待,會把清廉的官員逼貪腐的,何況朕有事辦,不是來蹭吃蹭喝。”
“官家勞心了.......”範光文頗為感動道“為君上如官家這般設身處地的臣從未見過。”
郭天子哈哈一笑環視四周,大廳中裝飾樸素,相比於皇城大內,乃至曹平等人的府邸算得上清廉。
不過正廳高掛價值不菲的字畫以及他所坐的老梨花木座椅都說明這是達官顯貴之家。
郭天子此行算是一箭雙雕,一來範靈韻想家都想哭了,是宮中女官告訴他的,小姑娘常在夜裡悄悄捂著被子哭。
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相家,畢竟還隻是個小姑娘。
正好他有事來請教範光文,便順帶帶她回來,不一會兒小姑娘征得天子同意後便去找娘親了。
郭天子則在正堂和範光文討論正事,“範公,以往軍隊糧食采買都是誰在辦?朝中如今有得力之人嗎?”
範光文驚疑,眼睛瞪大看著他試探道“官家問的是.....軍糧?”
“不錯,朕有出兵西南之意,而且是禦駕親征。”郭天子也不拐彎抹角,試探或遮掩在範光文麵前用不上。
“官家!”範公文眼中的震驚再掩飾不住,他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努力在大腦中消化剛得到的信息。
大軍的供給除去各地官倉出一些,主要部分還是向民間收購,當下的辦法就是由各地官府在收到命令後在各州縣設置一個收購點,並告知百姓。
不過因為是市場行為,如果派去收購的官員沒有本事沒有見識,很可能會被奸商惡意抬價等,所以他急需一個靠譜的人。
“朕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先往江南,為大軍沿途采購糧食,範公知道這樣的人嗎?”郭天子問得更直接。
範光文回神來,拱手道“好教官家知道,去年出兵時的采買官員已被流放,如今還有度支司員外郎王筠或可擔此任,他曾在環慶經略使章公手下當差,負責的就是軍糧采買。之後曆任廬州司理參軍,泗州權知州事,後來才入京到度支司差遣。”
郭天子聽後也覺得可行,他沒見過王筠其人,不過度支司的貪腐大案沒把他牽扯進去,說明此人潔身自愛。而他做過地方的司理參軍,屬於州郡專職法官,掌獄訟勘鞫之事,不兼他職,即負責刑事案的“事實審”部分。
說明他見過世麵,知道地方上錯綜複雜的形勢。
“就他了。”說著郭天子對門外李紀礱道“派人去把度支員外郎王筠召來這見朕,他家應該也在這東大街上吧。”
“此去不遠。”範光文起身,叫來自己的長子給禁軍士兵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