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來開吧。”
一向懶散的沈雲棲似乎對開突然來了興趣,主動走上了駕駛席的位置,驅車向外走去。
趙津愣了一下,自然不敢上車,隻能在後麵跟著悍馬走出停車場。
他看見,先生的車在莊園內慢悠悠的轉了一圈。
沒停,似乎隻是在悠閒地兜風。
但是……趙津總覺得哪裡不對。
沈雲棲最難搞的一點就是,誰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趙秘書。”
“趙秘書,怎麼沒見到沈先生?”
幾位商界精英上前熟絡的與趙津打招呼,語氣熱情,還帶著些許討好之意。
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位是沈先生的心腹。
趙津笑著與大家寒暄,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嘭…!”
緊接著尖叫聲此起彼伏。
趙秘書瞳孔驟縮,臉色微變,“出什麼事了!”
他趕緊拋下眾人跑過去,遠遠的便見到到自家那輛悍馬停在路邊,而前麵的一輛黑色豪車完全是一副被撞到破破爛爛的模樣。
尖叫聲過後,立刻有人想上前施救,但很快就被莊園的工作人員所攔下。
大家驚愕,但還沒罵出聲,就見悍馬越野車上跳下來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看到那人,場麵頓時鴉雀無聲。
男人穿著咖色風衣,雙手插在口袋之中,不緊不慢的朝前麵的車輛走去,他伸出手,打開車門,如白骨般修長的大手伸進去,像是在拎破麻袋似的往外一拽,霎時間頭破血流的季圍就被拉了出來。
季圍傷的不輕,滿臉鮮血喘著粗氣,肋骨一陣陣發疼,連呼吸都顯得異常困難,他渾渾噩噩的抬起頭,還沒罵出聲,就對上了一張蒼白森冷的麵容。
肇事者靜靜地注視著他,紫眸泛著冷意,唇角卻微微上揚,那笑容,與之前並無兩樣。
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不見陰霾。
但此刻,在季圍眼中,卻異常的恐怖!
“你……你……!”他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有人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開車將他撞出來,還能這樣從容的麵對現場!
“嘖,被撞得真可憐啊。”
沈雲棲輕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說:“季小公子,真抱歉,我這死了全家心情悲痛,開車時一個不穩,沒注意,把您給撞了。”
他說著抱歉,可語氣悠閒不痛不癢,沒有半點歉意在其中。
“你這麼對我……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季圍惡狠狠的瞪著他,恨得咬牙切齒,染滿鮮血的手指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他的肩膀。
“季小公子看來是很生氣啊,不會輕易原諒我的。”
沈雲棲露出苦惱的神情,自言自語道:“也對,道歉還是要有誠意才是,這樣吧,我把你塞回去,你再開車撞回來怎麼樣?”
這個提議真不錯。
一滴血濺在男人雪白的臉頰上,分外妖冶,他的紫眸璀璨流光溢彩,煞是動人。
說著,就真的把撞斷肋骨全身萎靡的季圍塞回到了車中,還非常溫柔且善解人意的表示:“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沒力氣開車,來,我幫你設置自動駕駛。”
他一伸手,又打開了駕駛按鈕。
彆說,這車雖然被撞得很慘,但竟然還能繼續開!
季圍卻是臉色大變,眼看死路就在眼前,他的心頭被恐懼所填滿,頓時哀求連連:“不——不不不——!沈先生,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這車再開我真的會死的……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嘴賤了!”
鮮血與眼淚染滿整張臉,看起來可悲又可憐,他不斷地哀嚎著,這個時候腦海中浮現出家裡人的警告,父親對沈雲棲的諱莫如深,以及那句憎惡又恐懼的低咒:
“……那個瘋狗!”
沈雲棲的恐怖之處就在於,他做事隨心所欲不計後果,一旦你惹到了他,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後果,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無法阻止他對你發瘋。
尤其,他有千萬種在暗地裡搞到你破產的玩法,但是卻每次都要親力親為,用最粗暴、也最能讓自己心情愉悅的方法來折磨你。
他的確是一條擇人而噬的瘋狗,卻也是所有想好好活著的人最畏懼的噩夢。
今天的教訓不僅季圍記住了,恐怖的一幕同樣深深的烙印所有人的腦海中。
-
彆院。
李醫生得到通知,拿來藥箱匆匆趕來,“先生呢?”
趙津書守在門口,神情恍惚,下意識的回答:“洗澡呢。”
“……”李醫生沉默了一下,問道:“他的神經方麵,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趙津被這魔王刺激的不輕,“應該是吧。”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想了想,突然對自己的老搭檔說:“老李你知道嗎,今天先生發瘋時,我真的毫不懷疑,如果季圍不是求饒求的那麼狠,絕對會死在他手裡的。”
李醫生想了想,拿出本子,在大老板的病情表中打上一個加號。
病得更重了。
按照這個進度,他沒死在晚上,也會把自己活活折騰死。
兩個人的表情都更加濃重了。
突然,大門被打開,男人慵懶沙啞的嗓音傳出來:“趙津,小財迷收下車了嗎?”
好平靜的語調……
趙津苦著臉走進去,說:“先生,莊九析拒絕了。”
裡麵傳來似有若無的冷哼聲。
趙津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沈雲棲聽完,第一個反應便是:“你說他在直播?”
“是,一開始直播賣凶宅便是幌子,不過他倒是很敬業,幾乎很少休息,每天都在認真工作。”
沈雲棲:“打開直播,讓我看看。”
趙津怔了一下,遲疑道:“可是……那是榮深莊園……”
自沈雲棲經曆過滅門之後,就再也不曾回去的家,同時也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
今天季圍會被收拾的這麼慘,完全就是因為這個話題。
趙秘書能不怕嗎?
但是先生執意要看,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打開直播,全息投影。
伴隨著畫麵映入眼簾,是被金玫瑰鋪滿的前院花園,莊九析似乎正坐在涼亭中畫畫,偶爾還能捕捉到涼風吹來的聲音。
趙秘書惴惴不安的站在一邊,隨時做好麵對先生二次發瘋的準備,他小心的去觀察著男人的神情,卻見他神色平靜,不見喜怒,隻是一雙眼睛盯著屏幕時眨都沒眨,眼中蘊含著不知名的情緒。
半晌後,才能沈雲棲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我小時候也經常坐在那裡看書,他倒是會選個地方。”
趙津驚訝。
這還是先生第一次提及他的過往。
直播間的彈幕還在和莊九析聊天,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口氣:【事出反常必有因,不可說肯定沒安好心,莊莊拒絕就對了!】
【你說得倒輕巧,換成你自己,你能拒絕這種示好嗎?】
【所以我莊不是凡人啊!】
【我更擔心,不可說肯定沒安好心,這種恐怖的男人說不定又在搞什麼陰謀詭計等著莊莊呢……】
這些彈幕都在打暗號,沈雲棲好奇的拿過手機,跟了一句:【不可說是誰?】
鏡頭前的莊九析捕捉到了這句話,隨口說道:“我那個黑心的資本家老板。”
趙津的臉頓時綠了。
上一個季圍的下場還曆曆在目,這小兔崽子怎麼什麼都敢說!
他生怕小崽子又惹毛沈雲棲,落得與上一個人同樣的下場,趕緊要給他解釋,結果話沒說出口,就聽到先生低低的笑了出來。
沈雲棲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和這種形容詞都很有趣,他一邊笑著,一邊繼續打字:【你老板不是剛才給你送了一輛車嗎,牌子不喜歡?】
彈幕頓時一片討伐,篤定不可說必然是要耍什麼陰謀詭計,決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莊九析牌複讀機:“就是就是!”
作為被討伐的當事人,沈雲棲看著直播間笑的東倒西歪,“瞧瞧這警惕心,他和他那群親友對我真了解,我太感動了。”
趙秘書:“……”
這到底是什麼喜怒無常的神經病。
沈雲棲笑完之後,還特意給賬號衝上了錢,然後砸了一個國宴。
所謂國宴,指的是十萬元級彆的打賞。
霎時間,整個直播間都被震到了。
少年嚇得手裡的筆都掉了,像一隻受驚的小倉鼠,戰戰兢兢的點開後台猛瞧了兩眼,然後對著鏡頭笑顏如花,甜甜的說:
“謝謝用戶141417896打賞的國宴,給金主爸爸比十萬個心~”
【哇,我記得他的發言,他也在鄙視不可說,應該是和小莊同仇敵愾才會砸錢的!】
【莊啊你看,你雖然拒絕了資本家的車,但是馬上就有金主砸錢安慰,喜事啊!】
沈雲棲撐著下頜,愉悅的看著少年歡天喜地模樣,轉頭對秘書說:“你瞧,前一刻還在罵我資本家,現在就甜甜的和我比心了,多好哄啊。”
他也是壞心眼,這個時候還無恥的發了一條彈幕:【沒錯,多罵罵沈雲棲,我給你打賞更多。】
沈雲棲三個字一出來,就會和諧成了***。
看來,就算是沈雲棲本人來打字,他的名字也是照樣會被和諧掉的。
不過大家都能get到他發的什麼意思。
金主爸爸想聽,莊九析自然賣力,當即慷慨激昂的罵起來自家大老板:“我¥%…………&&¥……………¥%………”
被罵的當事人心情頗為愉悅,一邊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一邊時不時的又發出去一個打賞,鼓勵小莊同學罵的更用力點。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彆人賣力罵自己的樣子怎麼可愛?
趙秘書麵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李醫生一臉驚恐的指了指裡麵的笑聲,小聲的說:“什麼情況?不是在生氣嗎,怎麼又開心起來了?”
趙津指了指腦子,淡淡的說:“徹底精神失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