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順著丁家俊的回答往下問,這是個不尋常的問題,因為它本身語法上就並不準確,但是有時候身心科醫生會故意選擇一些不準確的用詞來到到一些奇怪的目的。
一年前,一個秋天的下去,秋日暖陽照在大地上,年輕人在享受金秋的溫暖和閒暇,丁家俊和女友陳安妮漫步在海音中心主音樂廳外的銀杏林間。
陽光照在泛黃的杏葉上,金燦燦的,丁家俊從口袋裡拿出一枚買了已經兩個月的粉色鑽石戒指,輕輕捏在掌心。
原本他已經準備就在這篇銀杏的金色光影中求婚。
陳安妮是他今生摯愛的女人。
從大學開始的戀人,何其有幸一直守護著彼此。
畢業七年後,丁家俊成了小有名氣的插畫師,收入足以讓陳安妮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已經訂好了去巴黎的機票,選擇巴黎作為蜜月旅行第一站是因為,每年情人節的夜晚,兩人都會一起重溫那部分伍迪·艾倫執導的《午夜巴黎》。
安妮常說,雖然是男主蓋兒搭乘這股東汽車遇到了那些可愛的人,如果她到了巴黎,也許也會看到古董標致汽車,也會去酒吧喝酒,遇到科爾·波特,菲茨傑拉德,天啊,那時候的菲茨傑拉德一定帥上了天。
午夜鐘聲響起的時候,陳安妮說,她會拉著丁家俊的手,一起回到20年代、30年代、去找那時候的海明威一起享受巴黎這場流動的盛宴。
每每這個時候,丁家俊就會抱著陳安妮,告訴她,他一定會去看看畢加索和高更,問問他們腦子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他們會沿塞納河散步,在清晨、傍晚和午夜。
丁家俊相信人生若也是一場盛宴,陳安妮就是那個和他共享一生的人。
夕陽,落葉,金色音樂廳成了背影,漸行漸遠。
一個酒駕司機,看錯了紅綠燈,撞倒了剛剛走出銀杏林的陳安妮和丁家俊。
兩個半月之後,丁家俊傷勢痊愈在家人的陪同下回到家裡。
家人一直瞞著丁家俊,說是陳安妮一周以後就完全恢複了,而那個時候丁家俊還在昏迷中,醫生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醒來後的丁家俊漸漸相信陳安妮和劉至去了意大利。
她看到了陳安妮朋友圈裡發的旅行照片,她和劉至看上去也是那麼天生一對。
這沒什麼錯。
何必等待一個醒不過來的人。
丁家俊雖然難過,但是兩個半月的受傷,撿回一條命來,他對世界充滿感激,又知道陳安妮幸福地生活著,那個像噩夢一樣的車禍,他再也不要想起。
他投身在事業上,傾儘全力,沒日沒夜,畫出來的東西卻被一次次否定。
其中的理由不乏牽強附會。
最搞笑的居然是,“你畫的東西沒有半點生氣。”
沒有半點生氣?開什麼玩笑,那些鮮豔的向日葵,那些巍峨的山脈,怎麼會沒有生氣。
“不,就是覺得死氣沉沉,Seven啊,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客戶這麼說著,眼神中流露著惋惜。
“我們不能把這套自然百科的插畫部分交給你來畫,也許,你可以嘗試去找一些電影公司合作,也許科幻或者靈異類的主題。”
一直以來都合作得很好的公司,突然要和他解除合作。
從天之驕子變成了鹹魚,就連畫畫書封這樣的工作,丁家俊也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