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陽州城郊。
這裡有一個火化基地,規模並不大,不過是一圈籬笆圍起來的空地而已。基地旁是一口枯井,裡麵裝著數百年來陽州百姓的骨灰。
被火化的人多數無親無故,死後便由官府代為火化。有的是家中貧寒,父母親人無錢安葬,便選擇了火化的方式,將死去親人的骨灰撒入這口井中長眠。
今日的火化場是陽州數十年來最“熱鬨”的。時不時便有屍體被抬到這裡來,甚至還排起了小隊。負責火化的人則忙前忙後,搬柴火,抬屍體,裝骨灰,有的還好心安慰著站在一旁哭泣的家人。
羅靜煊則安靜地坐在一棵大樹底下,懷中抱著已經僵硬的阿笙的屍體,表情木然地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什麼。
一旁站著的侍從看了看逐漸升起的太陽,低聲對羅靜煊道“公子,若是您想火化阿笙的話,不如讓我先去排著隊,今日人多,屬下擔心再不去排隊可能在日落之前都趕不上了。”
羅靜煊麻木的表情有些鬆動,他低眼看了看懷中的阿笙,又緊了緊懷抱,像是怕阿笙被奪走一般,聲音喑啞,對身旁的侍從道“你不用管我了,災難當頭,很多人都需要幫助,你且去幫百姓就好。我再陪阿笙待一會兒。”
話雖如此,可主子的命令就是護住羅靜煊,侍從哪裡敢擅離職守,隻好又站在一旁陪著。
此時,大樹後繞出一個白衣男子,施施然來到羅靜煊麵前。
“你是誰?”羅靜煊注意到突然出現的男子,疑惑地問道,手中又摟緊了幾分。畢竟男子看起來不染塵埃,麵容姣好,和來到這裡或蓬頭垢麵,或悲痛難掩的百姓大相徑庭。
羅靜煊身旁的侍從也注意到了他,伸手握住背後的刀柄,警惕地看著白衣男子接下來的動作。
白衣男子注意到了侍從的小動作,卻不以為意,隻是俯下身來與羅靜煊平視,溫言道“我今日來是向我剛死去的一個同伴道彆的,和公子你此行目的一致,你不用緊張。”
他看向羅靜煊懷中的阿笙,又對他道“我看公子的這位故友已經去世多時了,公子為何不讓他早些安歇呢?”
聽罷,羅靜煊抬手輕撫著阿笙紫青色的臉,忍住即將掉落的淚水,道“我,想多陪陪他。一旦火化了,我此生都看不到他的麵容了。”
見狀,白衣男子微微有些動容。猶豫片刻,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紅線穿著的銅製鈴鐺,遞給羅靜煊,道“這是我朋友送給我的,你可以用它來思念遠方或者逝去的親人。隻要你把鈴鐺掛在樹枝上,然後對著它默念你想見的人,鈴鐺一響,就說明他回來看你了。”
“真的嗎?”羅靜煊將信將疑地接過鈴鐺,握在手中,又問白衣男子,“那你沒有思念的人嗎?”
“我呀”白衣男子眼神微暗,起身看著風中沙沙作響的樹葉,喃喃道,“我所思念的人,身陷囹圄,怕是風都帶不來他的訊息了。”
羅靜煊握緊手中的鈴鐺,似是下了一個決定,正想說些什麼時,忽然見不遠處梁騏左手扶著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提步走來。
似是條件反射,羅靜煊見到她就有些畏懼,他不由得鬆開握著鈴鐺的手,再次把阿笙圈在懷中,有些不安地望著走過來的梁騏。
鈴鐺墜落地上,發出一聲清越的“叮當”聲。
白衣男子自然注意到他的異常,轉身望向羅靜煊目視的地方。
梁騏沒看白衣男子,隻是有些笨拙地走到羅靜煊麵前,俯身對他說道“公子,我現在腰上有傷,幫不了姑娘的忙,就過來看看你這邊的情況。”看他緊緊抱著阿笙的遺體,便問旁邊的侍從,“怎的,還沒火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