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兩人相處的畫麵忽地一閃而過,生死情誼銘在心中,笑語仍在耳畔,唇角尚有餘溫,卻仿佛隻有他一人在畫地為牢。
可餘清玦外表仍雲淡風輕,隻是露出一個得體的笑,然後舉起酒杯道“那便恭賀陛下大婚了!”隨後仰頭一飲而儘,酒漬順著唇角流到衣袍上,畫出一江春水。
殿內的舞姬剛準備繼續時,忽聽外麵一聲張揚的男音,帶著草原男子獨有的野性,徐徐傳入殿中
“女帝陛下的喜事怎能不分我一杯喜酒呢?”撒於帶著王子和三五個侍從大步走了進來,停到燕容玨麵前不遠處,拱手象征性地行了一禮,又道,“我倒是很好奇,什麼樣的男子能讓閱人無數的燕國女帝日日流連?”
未待女帝開口,就挺直了腰板,眼神毫不忌諱地打量著女帝身邊乖順的人兒。
小羽兒似是被打量得很難受,習慣性地又往燕容玨懷裡縮了縮。
燕容玨將一切儘收眼底,頗有深意道“高甸使臣撒於,想吃喜酒都趕不上熱乎的。這就算了,哪有一進來就直勾勾地盯著朕的寵侍看的?莫不是朕這臉不值得你留意分毫?”
後一句語調涼涼,不滿之意昭然若揭。
撒於卻壓根不在乎上麵的人對自己滿不滿,吹了吹嘴邊的胡子,略帶敷衍道“怎會?女帝陛下春花秋月之貌,小使想看還來不及呢。不過——”
他話鋒一轉,直視著燕容玨,直接道“我等千裡迢迢送王子過來聯姻,陛下本已允下,如今在節骨眼想另立新後,不知陛下是何意?難道是不打算將我高甸國放在眼裡了嗎?”
“你休要胡言!陛下是同意聯姻,可並未說要給王子安置什麼位份。高甸使臣不守時在先,如今又出口惡意揣度陛下,分明是你高甸國不把我大燕放在眼中!”
梁斐直接從坐席上站起,與高甸使臣對峙。
“你——”撒於打量了一眼梁斐,似是想到什麼,墨眉輕挑道,“你就是梁斐吧。我記得你。你率領的梁家軍隊曾和我國大戰多次,驍勇之餘亦攻守有策。不過如今怎的隻做一個文臣,隻會耍耍嘴皮子了呢?”
忽聽上座一陣杯盞破碎之聲,眾人忽地噤了聲,齊刷刷地向女帝望去。
隻見女帝右手中的夜光杯已四分五裂,她卻渾然不覺,隻眉目陰沉地看著下方的撒於。
坐在左列最前席位的餘清玦眼尖地留意到碎瓷片上的點點血跡,眉心抽了抽,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但隻是鎮定地保持坐立的姿態,和眾人一樣緘默不語。
隻有燕容玨身旁的人心疼地小聲喚了一聲“陛下......您消消氣.......”
撒於愣了愣,隨即恢複了無所謂的神色,又欲說什麼,卻被身後的人叫住了“撒於,父汗讓我們來是聯姻的,你沒必要為了這個與燕國女帝起爭執。我不在乎是否是君後的位置......”
被當眾拂了臉,撒於的胡子都快立起來了,不滿道“你這個臭小子懂什麼?!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
王子略帶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便再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