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甸國既能毀約一次,便能毀約第二次,第三次。若與高甸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而如今陛下主張科舉,重視軍事,自然是為了抵禦強敵的入侵。若能在這樣關鍵時期,與我墨國結盟,便能如虎添翼......”
“你說的我何嘗不知,”燕容玨打斷了餘清玦,麵對他的臉色難得嚴肅起來,“可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朕不和高甸談條件,怎知他們真正謀劃的是什麼?”
燕容玨靜靜地直視著他,神色卻有幾分陌生和決然“餘清玦,我燕容玨,不會受任何人的左右!朕需要的是臣服者,不是盟友。”
餘清玦的神情突然有幾分破碎,平靜光潔的臉龐似乎抽動了一下。他垂下眼瞼,睫毛顫動著,把萬千情緒都收攏下來。
燕容玨並未過多在意他的情緒,續道“如今三國互相掣肘,朕既然不需要盟友,自然不會讓另外兩國成為盟友。高甸的算盤,在朕這裡是打不響的。”
片刻後,餘清玦聲音有些喑啞“所以,今晚陛下的寵侍落水一事,就是陛下為製衡高甸和我國下的第一步棋。撒於本就忌憚我,經此一事,他更是與我交惡了。陛下既打壓了他的氣焰,又斷絕了他在您這裡碰壁後轉頭找我的可能。”
“你猜到了?”燕容玨有些意外,想想卻是情理之中,歎道,“餘丞相果真聰明,比起撒於,或許你才是朕真正的對手呢。”
燕容玨啜了口茶,看著對麵人一直低垂著眸子,未曾表露過多情緒,又道“你知道嗎?朕趕過去看到你濕淋淋地站在池邊的時候,朕真的很心疼。可歎,餘丞相雖然主動下水救人,卻還是被撒於扣上了你金蟬脫殼的帽子。”
頓了頓,燕容玨繼續道“不過餘清玦,朕相信,如果你是朕,你八成也會這麼做。既然坐上了這至高無上的龍椅,怎能不隨時謀劃呢?”
“不,你錯了,至少,我不會玩弄彆人的真心。若你的寵侍知道這一切,他該有多傷心?”餘清玦直直望向燕容玨,堅定有力。
那一刻,餘清玦突然可笑地意識到,他說的“彆人”就是他自己。
是他情急之下跳下冰冷的蓮花池中將她的“心上人”救起,可這一切隻是她的棋局,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她所謂的寵侍,都不過是她冷眼中的棋子而已。
他當時不是沒有想到,但眼下,親耳聽她說出,更覺得渾身冰冷。
“玩弄?”燕容玨突然覺得很好笑,“除了這次,朕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後宮男子,所求的不過是榮華富貴和君王的寵,至於情愛什麼,都是虛的。”
“咦?你是不是有些冷?”燕容玨看到他呼吸加重,麵色也有些泛紅,遂起身來到他旁邊,右手就要搭上他的額頭。
“我看看,是不是發熱了。你剛還說你不要緊的。”
“不必了,我沒事。”餘清玦揮手拂開了她。
燕容玨怔住片刻,第一次被人回絕,麵子上有些難堪,不解道“你——”
餘清玦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瞼,起身道“我沒事,謝陛下為我準備的衣物,我這就出宮了。”
正好這時太醫恭敬地敲了敲門,燕容玨趕忙將人喚進來,硬是讓餘清玦坐下,讓太醫好好為他診脈,確認沒什麼風寒之症才讓他走。
臨走前,燕容玨想想又對餘清玦道“餘清玦,朕知道欠你人情還沒還,但是朕從未後悔自己所做之事。或許某一天,高甸不再惹是生非,燕墨兩國定能唇齒相依,互相扶持。我們兩人,就能做一輩子好朋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