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玨意識到暴露了，連忙將餘清玦往一旁的乾柴堆那裡一推，眼神示意他趕快躲起來。
餘清玦留意到燕容玨雙腿還有些虛軟，神色有些不忍。
但兩人心下都明白，餘清玦他身為外臣，私闖冷宮，又聽到了皇家密辛，若是傳出去影響定是不好。
燕容玨相當於給了他一次全身而退的機會。
柔春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即將轉過拐角，餘清玦終是放開扶著燕容玨的手臂，輕功一躍，無聲地潛在木柴堆後麵。
這隻黑貓見麵前的兩人半天都不搭理自己，有些失落地“喵嗚”一聲，就跑開了。
燕容玨微鬆了一口氣。
既無顧忌，她便穩了穩心神，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大衣，徐徐開口“是朕。”
柔春剛轉過拐角，看到的就是燕容玨不怒自威的神態，仿佛地上被打碎的燈盞都是一個假象。她頓時渾身一激靈，連忙跪下請安，聲音有些發顫“奴婢參見陛下，陛下恕罪。”
燕容玨沒有理會她，舉步就邁入了殿門。
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神色各異的兩人。
燕容瑾有些僵硬地半倚在殘缺了一角的桌案旁，麵色隱隱有些發白。羅靜煊則仿佛被釘住了，瘦削俊秀的麵龐上是驚愕和還未反應過來的凝滯。
燕容玨打量了二人片刻，目光放在了羅靜煊上，淡淡道“數月不見了，羅靜煊。”
他身子顫了顫，有些癱軟地跪坐在地，雙眼中滿是無措和驚懼，顫聲道“陛下......”他跪著爬向燕容玨，揪住燕容玨的裙裾，哀求道，“求陛下開恩，這一切和阿瑾無關，求你放過她，罪侍願承擔一切罪責......就算是死我也願意，隻求陛下放過她......”
燕容玨動了動嘴唇，正欲說什麼，就聽燕容瑾開口了“你都聽到了？”語調異常的平靜。
容玨揉了揉眉心，心下無聲歎息我能說什麼都沒聽到嗎？
真是天公不作美，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打開窗戶說亮話確實也需要勇氣。
“我其實幾個月前就猜到了。”燕容玨靜靜望著燕容瑾，問，“皇姐，為何瞞了我這麼久？”
沒有用“朕”，而是用普通的“我”。燕容玨希望她能對自己說出心裡話。
燕容瑾的臉沒有一雙盈盈流轉的美目襯托，仿佛是一口乾涸的枯井，不會有什麼麵部表情。
可此刻，燕容玨還是看到她的臉細微地抽了抽。
片刻後，燕容瑾似是有些自嘲般地笑一笑“有什麼用？身在皇家，我們的婚姻都是母皇用來平衡權力的手段。告訴你與否，不過多一個人負累。”
燕容瑾語調有些涼意“當年，母皇盛寵熙侍君和三皇妹，有意立她為太女，想把朝中扶植她的勢力培養起來。而她心頭的兩個大患，就是梁家兵權和時任戶部尚書的羅曄。”
“嗬，她知我心儀羅家獨子，知道如果我娶了靜煊便會得到羅曄的支持，因而一道聖旨就將靜煊賜婚給了你。哈哈，她在賭，如果羅曄不滿，說不定就會抗旨，那她就尋個罪名打壓她；如果羅曄不反抗，那羅家和梁家宿怨頗多，斷然不會攜手共同扶持你，說不定還會爭鬥起來。哈哈，母皇真是一手好棋。”
燕容瑾醜陋的眼皮下殘缺的雙眼竟流出了兩行眼淚，無聲地砸在地上。
“那你就瞞了我這些年，讓我幡然意識到真相的時候背負了這麼多愧疚嗎？！”燕容玨音量拔高了許多，似是把胸中堵塞的東西一下子吐出來了。
“皇姐，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了，從小我從母皇那裡受到冷眼時，就跑到你懷裡撒嬌求安慰。你對我，是比生身母親還要重要的存在。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燕容玨向燕容瑾走近幾步，眼神有些支離破碎，喑啞道“要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糊塗事，那你是不是要記恨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