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板卻是一言難儘的神色，扶額歎了口氣“最近戰事吃緊，軍餉不夠，前幾日剛收到餘公子給我的傳信，讓我幫忙照看一下他的鋪麵，再把多餘人手遣散了。”
“害，我本來在燕國的陽州、芳州等地都有鋪麵的，現在因為兩國關係惡化，當地官府都封了我的鋪子。這生意是沒法做了。”
說完，裘老板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燕容玨，試著道“今日天色尚早，我即將啟程回惜彆客棧，小娘子不如隨我同去，我正好有些事想同你說。”
燕容玨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是小娘子，是姑娘，害，瞧我這記性。”
裘老板不輕不重地扇了下自己的嘴巴，他直覺上就覺得麵前女子有種威壓感，內心腹誹餘清玦你眼光真是獨特，墨國那麼多賢淑的女子你不喜歡，偏偏好這一口的，可真為難了老裘我。
“姑娘莫嫌棄，我已備好酒菜，我們聊聊，嗯，是關於餘公子的。”
燕容玨的心底忽地一顫。
待兩人坐馬車，抄小徑繞到惜彆客棧時，已是晚飯時分。
裘老板熱情地招呼燕容玨坐下，又招呼著店小二上菜，然後又親自為燕容玨倒了一盞茶。
“多謝。”燕容玨輕握住青瓷盞，抿了一口，眉眼染上幾分驚訝“這是西湖龍井。”
“姑娘聰慧，正是。上次你剛來這裡的時候，餘公子特意囑咐我，讓我泡龍井茶給你。”
裘老板眼角的皺紋更深了“說起來，還是餘公子他早年時去江南采買東西，順帶給我捎了一些茶葉。我嘗著這龍井茶甚是喜歡，遂做起了茶商生意。因為需要各地奔波，還養了許多馬匹。不過如今仗打得緊，我幾乎把我所有的馬都捐去前線了。”
“捐出去？”燕容玨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地道和淩華霜鬥智鬥勇的時候，就是餘清玦借了裘老板的馬匹，關鍵時候幫了自己大忙。對於一個普通商人來說，幾十匹馬無疑是筆巨資。可他居然能毫無保留地捐給國家。
這和自己印象中眼裡隻有銅臭的商人，不太一樣。
頓了頓，燕容玨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你和他，相識多年了？”
“二十年了。”
”裘老板仰頭飲儘杯中茶水，娓娓道來:“我們同是穎州人，我還未及冠就因為結識了狐朋狗友，染上賭癮敗光了家，被老爺子趕出家門。當時為了謀生，我什麼都做過，後來乾脆當起了算命先生，想著隻要能唬人就能賺錢。”
“當時的餘公子隻有五六歲，還是個富家少爺。他卻一眼就識破了我的江湖騙術，那天他和我說了很多，我隻記得一句‘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我琢磨了十多天，最後下定決心要做真正為民造福的生意。”
“後來餘公子因為家中變故，和他的母親一直在外流浪。我再見他時，他已經去了一個官爺家打雜。那時的我手頭比較寬裕，想接濟他，都被他拒絕了。後來遇到先帝來穎州微服私訪，恰好下榻於我的客棧，我瞧他麵相不凡，就為他引薦了餘公子。”
“先帝對他很是滿意，於是把他帶回了墨都。後來，他就成了今天的餘清玦。”裘老板抓起手邊的一個酒葫蘆，猛灌了一口酒，道，“這些年，我們一直有聯係。他是我老裘生命中的貴人，讓我明白利人就是利己。”
“忘年之交不過如此。”燕容玨感歎道。
她眼前似乎浮現出小小的餘清玦，一臉正氣地指出正在擺攤算命的裘老板是個騙子時，會是怎樣的模樣。
想到這，燕容玨唇角浮起柔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