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這怎麼能行?臣婦是外命婦,怎麼好在宮中留宿?”裴氏連連搖手。“宮裡有外命婦不能留宿的規矩嗎?”趙嫣容側頭去問侍立在身側的木蘭。木蘭想了想,笑著搖了搖頭說“奴婢沒聽說過。”“瞧,連木蘭也沒聽說過,那就是沒有了。”趙嫣容放下了黛筆,將手按在裴氏冰涼的手背上,“本宮是昭陽殿的主人,本宮說您能留下來,您就能留下來。”“叫個人去宮門前說,母親今兒留在宮裡不回去了,讓父親彆再等著。”守在外頭的一個太監立刻領了命小跑著出去。裴氏看著她,覺得女兒生了一場病後,這精神氣韻好像都變了不少。眉目舉止,還是那個趙嫣容,可是神情態度,總覺得像換了個人。“母親在想什麼?”趙嫣容仿佛看不出裴氏臉上的迷惘困惑一樣,笑著轉身看她,“您看看女兒,今兒打扮得如何?”“娘娘姿容絕世,雍容端莊,自然是好的。”裴氏覺得女兒從裡到外都散發著神采,跟剛入宮那會子意誌消沉,形銷骨立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這樣才對。想想丫頭那時候生不如死的模樣,裴氏就覺得心裡難受。姐姐將女兒交給了她,她卻沒有將嫣容教好帶好養好,她覺得對姐姐實在是有虧欠。如今這樣多好,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頭亮堂,連她都覺得有了精神氣兒。“彆啊,誇就誇了,難道誇一句您還舍不得了,受了委屈呢。”趙嫣容笑著,讓木蘭拿乾淨帕子遞給裴氏。“您是身上有誥命的二品夫人,又是父親的正妻,彆總是自己咽著委屈。”趙嫣容轉過身,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妝容,“一個妾室,登不得台麵,就算是生了兩個兒子又怎麼樣?您犯不著被她壓著。”裴氏有點糊塗,怎麼好端端地又說到她身上去了?“您是冠軍侯裴家的嫡女,若是被個妾室欺負到頭上去,丟的可不隻是趙家主母的聲望,還有裴家的,母親您可知道?”趙嫣容說話的態度明明很溫和,裴氏卻覺得骨子裡頭發寒。這是繼女頭一回跟她談起她在趙家的生活,談起老爺寵愛的妾室。以前不管她怎樣愛護這個女兒,嫣容都不大愛跟她說話,見麵也是淡淡的,並不與她親近。反而跟段氏更要好些。話雖嚴厲,卻是為她著想,替她考慮的,裴氏驚詫之時又覺得分外暖心。女人果然出嫁了才能體會女人難處。裴氏眼中含著淚,嘴角卻彎了起來“謝娘娘提點,臣婦記下了。”光記下做不到又有何用?趙嫣容隻是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 ☆、不要臉就彆給臉6 不要臉就彆給臉今兒早飯還不錯。蟹殼黃的鹹酥餅子,蔥花細鹽末加茴香的卷子,加兩碟雪白甜香的米糕還有一色十二樣的小菜。趙嫣容起太早了,胃口有些不大好。隻

吃了個餅子,喝了小半碗碧梗禦米熬的稠粥就撂了筷子。用茶瀨了口,她挑了件正紅色繡金鳳朝陽的廣袖長裙穿了,又親自選了支明晃晃金燦燦的九尾垂珠大鳳釵讓裴氏幫自己簪到發髻上。“前頭人都來齊了嗎?”借著宮婢們幫自己整理束腰,戴壓裙的工夫,趙嫣容問白露。“回娘娘,貞妃娘娘、惠妃娘娘還有幾位昭儀、昭容、美人到了,但也有幾位娘娘沒到。”白露恭敬地回答,彎下腰,替趙嫣容穿上黃綾緞繡滿地江山綴明珠的鳳鞋。“容妃呢?”趙嫣容這麼隨口問了一聲,果然看見白露的身體略僵了僵。“說是腰疼病犯了,不過來了。”白露以主仆兩個能聽到的細微聲音呈報。趙嫣容眉峰一挑“昨兒皇上在她那兒宿的?”白露點了點頭。就看見自家主子臉上露出一抹滿含興味的笑意。“這下有好戲瞧了,咱們走。”扶著裴氏的手,趙嫣容長長的鳳裙拖過纖塵不染的木製長廊,繞過高大厚重的圍屏,出現在早已在殿前等候的宮妃們麵前。正殿中央那張鎏金鑲八寶的雙鳳大椅是她的座位,她將裙擺向後一拂,便端端正正坐了下來。原本坐著聊天的宮妃們立刻排成兩排,給她行跪拜禮。著皇後娘娘一聲令下,宮妃們站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當然,最靠近皇後的四個位子還是空的,皇後也當沒看見一樣,笑著對她們說“算著也有許久沒見你們,現在看著各位姐妹的臉,竟然都有些模糊,若是一會兒本宮叫錯了人喊錯了名字,你們可彆怨我。”眾人連忙又起聲,連說不敢。皇後進宮後就跟皇上鬨彆扭,心情一直不好,從進宮到被禁足在昭陽殿裡,見她們的次數加起來也不過一隻手便可以數得過來。能將人都記全乎了容易,但將每個人都跟臉對上號卻是難的。雖然帝後並不大和睦,但這次出了厭勝這麼大的事,皇後都能翻過身來,也足以說明皇帝對這位正妻的重視。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再有輕視之心,一個個規矩得很,老老實實的不敢造次。這位主子可是還沒翻身就一口氣杖斃了兩個貼身宮婢的,聽說還把原來昭陽殿的總管太監給打得半死。各宮的總管太監都是宮裡的老人兒,能做到一宮的主管,背後或多或少都有點勢力。就算犯了什麼差錯,也不是人人都有皇後這樣的膽色,自己身上還擔著未定的罪名,就敢往死裡頭揍人。而且眼前這位皇後,似乎跟她們記憶中的那位有那麼一點不同了。從她進宮,就一直板著一張臉,凡事都講規矩禮製,除了跟皇上大婚那天穿的喜服,她們就沒哪天見皇後娘娘穿過豔色的衣服。鮮豔的正紅,是隻是皇後才能穿著的顏色,紅得像一團火,讓人眼睛又酸又辣。而且皇後今天也沒有像以

往那樣抹上厚重的白粉,而是素肌盈麵,黛眉輕掃,襯出那一身瑩雪的肌膚,人也顯得嬌俏年輕了許多。見這些女人落座之後都垂著頭不說話,趙嫣容笑了起來。安安份份的,這就對了。趙嫣容掃了兩眼坐在下首的皇帝的女人們,環肥燕瘦,各有風韻,天天被這麼多美人兒圍著,皇帝的審美怕是早就疲勞過度了。“李昭儀看著精神不好,可是昨兒晚上沒睡好?”被皇後點名的李昭儀原本隻是個東宮的捧燈宮女,後來被封了美人,不久就生了位小公主,玉雪可愛十分得皇帝歡喜,母憑女貴,這才封了五品昭儀。站在她身後的佟美人雖同樣是筆墨宮女出身,但沒昭儀這樣的好命,可以一槍中靶,所以到現在也隻是個七品美人。“回皇後娘娘,是寶珠公主昨兒夜裡睡得不大好,嬪妾看了一宿,所以有些精神不濟。”李昭儀論容貌,在這群女人裡隻能算得上中上,不過為人低調又謙恭,趙嫣容對她印象也不壞。“既然是照顧公主累著了,你一會就先回去。養足了精神才能好好看著公主。”趙嫣容拿著碗蓋輕輕撇著浮沫,剛進宮時,小公主還沒滿月,她也就沒看過,“等公主好些了,可以帶她來昭陽殿,讓本宮看一看。”隻是隨意說的,李昭儀卻是心裡一驚,臉色也白了,額角也見了汗,惶惶然不知應對。趙嫣容瞥了她一眼,猜著了她的心思。“隻是看一眼,又不是要接過來養,你怕什麼?”李昭儀立刻離座跪下來,連連磕頭“公主若能得皇後娘娘撫養,那是她的福澤,嬪妾感激。”這話說得可就口不應心,沒瞧見都哭出來了嗎?好像她這皇後就是要讓人拆散人骨肉的老巫婆一樣。“李昭儀你慎言。”趙嫣容將茶碗向案幾上一頓,蹙眉說,“本宮何時說要替你養孩子了?難不成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全要賴著讓本宮來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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