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還在附近等著,時間久了一定會找過來,有的事情是當著鬆田陣平的麵絕對不能做的,也有些話也是無法當著鬆田陣平的麵詢直截了當地問的,他必須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
“聽鬆田君說你很想見我?”降穀零說。
明日見零零一用力地點點頭。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弟弟啊,我要保護你才行!”明日見零零一說著思維又發散起來:“我明年可以做你的監護人嗎?我之前在簡訊裡提過,但是你沒有回複,如果我來做你的監護人的話,我會……”
降穀零抬手製止說話說著說著又想張開手臂抱上來的人的動作,在這個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逐漸擴大的時代,明日見零零一卻好像天然地對感興趣的一切人或物都毫無保留,感情充沛又熱烈,像一個太陽一般耀眼。
弟弟和保護兩個詞放在一起並不突兀,但是今晚鬆田陣平的話又讓他有些在意起其中的關聯。
其實此前第一次聽到那種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生出疑心,為什麼在關於弟弟的事情上,第一反應是說“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明日見零零一是覺得自己和弟弟會麵臨什麼危險嗎?還是說在那不為人知的、謎一般的十七年裡,已經發生了什麼在他潛意識裡種下“保護”這種概念的事情?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聽起來都不太妙。
“你說你會保護我,無論麵對什麼事你都會保護我嗎?”
明日見零零一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
【“在他眼裡,你已經是他可以賭上性命去保護的人了。”】
【“我們都不是他真正的弟弟,他找到的弟弟是假的,投注的感情卻是真的。”】
鬆田陣平平靜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降穀零沉吟片刻,認真問道:“即使賭上性命,你也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我嗎?——稍微提醒一下,這隻是我們第四次見麵,你還不知道我的全名。”
“我當然會保護你啊,你可是我的弟弟啊!”
耀眼到甚至有些刺目,情感濃烈到嗆人,降穀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對弟弟的病態般的執念。
他甚至懷疑起那個傳說中的弟弟是否真的存在,卻無法做到懷疑那聲不假思索的肯定答案的真實性,最終,降穀零問出了一個刁鑽的問題:“如果鬆田君讓你去殺人,你會照做嗎?”
明日見零零一一臉奇怪:“陣平不會讓我做那種事。”
“隻是假設,如果真的出現這種狀況,你會照做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假設?”明日見零零一的眉頭皺在一起,“他就是不會做那種事,根本沒有如果。”
“那我呢?”降穀零換了個問法:“如果我讓你去殺人,你會為了我照做嗎?你願意為了保護我殺一個人嗎?”
明日見零零一的表情刹那間凝固起來。
他很掙紮,降穀零想,明日見零零一在掙紮。
那個人竟然真的在為那種危險的問題陷入猶豫和思考。
“……對不起。”明日見零零一最終低聲說。
否定的答案並沒讓降穀零鬆了口氣,剛剛的猶豫不決已經足以讓他生出警惕。
那孩子竟然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去幫弟弟殺人,他竟然真的敢想那種可能性。
一切越來越接近他推理出的答案,明日見零零一來路不明,十七歲時善惡觀和道德感已經成型,即使後來長時間和一群警察相處,也已經無法動搖那種已經紮根在腦海的觀念。
在明日見零零一眼裡可能沒有真正的對錯和善惡之分,隻有“弟弟”——除了弟弟以外的人在他眼裡或許根本都算不上人,隻是一個抽象的符號。
他會為了保護弟弟賭上一切,那其他人呢?如果在麵對弟弟的問題上可以連自己都可以不在意,那其他人呢,也是可以隨意收割和放棄的人形符號嗎?
他看到明日見零零一牙關緊咬,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隱隱能看到肩膀正因為攥緊雙拳而細微地發抖。
降穀零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已經得出了想要的答案,或者說,那其實是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鬆田陣平打個電話,讓那位明日見零零一的監護人過來一趟。
雖然很抱歉,但是作為公安,他無法做到放任明日見零零一這種特殊的存在,至少他必須請身為監護人兼明日見零零一眼中的第一個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