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失落:“剛才的一切都是我根據現有線索,複原出的凶案過程。”
“是嗎……”
降穀零低聲呢喃,旋即不再說話。他扭頭看向地板上畫著白線的區域,仿佛能看到受害人痛苦掙紮時的場景。
正義感太強的人不適合臥底,但隻有正義感太強的人,警界才會放心讓他們臥底。
降穀零在上司遞過來的保密資料上簽下名字時,就已經知道這是一條由長著倒刺的荊棘編織而成的路,而他將成為赤腳踏上這趟征程的獨行者之一。
降穀零驟然想起還在讀警校時,曾和諸伏景光一起看過的某部電影。
「士兵,這是一場注定會犧牲的戰爭,你確認要去嗎。」
「是的,我願意獨自前往。」
降穀零為自己的職業而自豪,亦為自己的職業而備受良心煎熬。
“呼——”降穀零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疲憊地用力揉了揉眉心。
內心痛苦不已,但他還是穩住麵上的情緒,故作冷靜:“感謝您的意見,我會將您說的內容如實轉述給目暮警官。”
明日香點頭,不再多做停留。她轉身向屋外走去,卻在玄關的位置突然停下腳步:“受害人是全日本數一數二的城市軟件工程師,也許你們可以著重調查他們最近新研發或正在研發的軟件。”
明日香不知道的是,她說完這句話後,降穀零眼底翻湧起敬重的情緒。
他想,明日香配得起「東京最年輕部長」的稱號。
·
彆墅外,大雨初歇。
路邊的水窪倒映出明日香線條分明的側顏。
比起線條柔和的日本女性,明日香的長相更精致立體,也更富有攻擊性。
“明日香,你不用正義手冊拍一張剛剛的男警嗎?”
“不了。”
“為什麼?”
“我剛入職警視廳那一個星期,借著拜訪的名義遊走在各個部門,拍了七十八張照片,全是N和R。剛剛那個鑒識課男警一看就是基層,我已經放棄了。”
“原來如此。”
“所以比起這些基層警察,我現在更想收集警視廳中高層的資料。”
明日香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你
的同期們的。”
“哈?”萩原研二發出一聲不敢置信的感歎,“為什麼要特意收集我的同期?”
“感覺你的同期都蠻強的,說不定能在他們中間發現SSR。”
萩原研二撇了撇嘴:“我們現在繼續找小花嗎?”
明日香點頭:“嗯,不過我打算換一種方式。”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巴掌長的彩色繩結,握在掌心。這是她趁鑒識課不注意,偷偷從房間裡帶出來的。
明日香有事先反複確認過,這個玩具上麵不存在任何有用線索,不然她也不敢公然把現場物證帶出來。
“明日香,你要做什麼?”
明日香沒有回答,而是一點點收緊力道,將手中被小花反複啃咬過的繩結捏出凹痕。
萩原研二疑惑皺眉,就在他準備湊近點看時,繩結發出聲脆響,驟然碎成細沙一樣的東西。
發出淺紫色熒光的沙粒細膩美麗,似樹蔭下溪岸邊遊曳的螢火蟲。
“這是!?”
明日香朝掌心的紫色細沙長呼一口氣,被風吹落的沙子在空中化作一隻隻飛舞的蝶,扇動翅膀向四麵八方散去。
萬千隻似螢火蟲般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紫蝶同時起舞,月光穿透半透明的翅膀,折射出漂亮的光澤。
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壯麗景象讓人聯想到魔法,萩原研二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久久沒能回神。
“這是什麼?”他問。
明日香低聲回答:“用來尋找小花的蝴蝶。”
明日香站在蝶群中央,同樣仰頭看向天空。月色灑在肩頭,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光。
“如果小花已經死了,這些蝴蝶會找到它的靈魂,並回來向我複命。”
“如果蝴蝶沒回來呢?”
“要是沒有回來,就證明小花沒有死,或者已經死得連最後一絲殘魂都不剩了。”
一滴雨自雲端降落,墜在葉片上,把樹葉敲得晃了兩下。
天空再次下起小雨,明日香伸手試探過雨滴大小,重新撐開才剛晾乾水分的雨傘。
明日香適合雨。
她站在雨裡,好像要與世界融為一體。
但明日香討厭下雨。
從高處直落的雨滴,宛若有誰在無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