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逃出生天,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聽你把想說的話慢慢說給我聽。”
明日香一瞬不瞬凝視著麵前的男人。笑意流轉。鬆田陣平盯著她的臉,溫暖的風自心頭飄過。
然而不等曖昧的氣息成型,明日香突然彎腰揪起地上的金毛,塞進鬆田陣平懷裡。
粗暴的動作碾碎尚未來得及盛開的桃花。烈焰之下,也確實不適合桃花盛開。
明日香重新沉下臉色,以上級的口吻命令道:“現在立刻帶著研汪離開。”
鬆田陣平抱住懷裡由係統取代、不再掙紮的研汪,麵色複雜:“知道了。明日香你可得說到做到,彆像某個混蛋一樣失約。”
“彆像某個失約的混蛋嗎。”
明日香瞅了眼身側半透明的男人,笑道:“放心,沒有人會失約。”
沒有人。
包括曾和你約定老地方見麵的萩原研二。
鬆田陣平沉默地看向明日香,眼底海浪呼嘯,暗得嚇人。他點頭:“嗯,我等你。”
沙啞的聲音似氣流從粗糙的砂紙上劃過,短短幾個字,卻仿佛承載著不忍回首的記憶和刻在骨髓裡的痛。它們於此刻和鬆田陣平融為一體,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
空曠無人的過道,微弱的壁燈忽明忽暗。
諸伏景光的身影隱於黑暗中,他停在一扇房門前,警惕打量四周後抽出房卡,快速鑽進屋。
缺少相關設備,被鬆田陣平修繕過的發電機隨時可能再次跳閘。昏暗的壁燈不足以照亮房間,光線忽明忽暗,如同惡魔呼吸的節奏。
黑色18寸行李箱倚牆擺在最角落,藏匿在黑暗下。
諸伏景光解開保險箱上的密碼鎖。
手機電筒的白光下,一把狙擊槍的零部件正安靜地躺在黑色海綿裡。
這是他必須偽裝成受邀來賓參會的理由,隻有受邀來賓可以跳過安檢程序。
諸伏景光蓋上行李箱,轉身出門。
行李箱的定製滾輪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諸伏景光快步走向樓梯間,卻聽到金屬輪子推動的吱吱聲響起。
是誰!
諸伏景光頓住腳步,定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輪子吱吱作響,伴隨著架子承受重物後被迫移動的聲音。
一道近乎融化進昏暗環境裡的人影出現在走道儘頭拐角處。
咯吱聲漸響,人影也逐漸靠近。
諸伏景光放緩呼吸,壓低眉頭,整個人繃緊成被壓縮的彈簧,隨時為可能出現的情況做好準備。
來人逐漸靠近,直至被昏暗的壁燈勉強照亮身形。
是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她一身工作服,腦後盤這個低馬尾。
她看到諸伏景光先是一愣,惶恐不安的情緒緩緩爬上臉龐:“你、你是……”
諸伏景光垂下眼簾,放柔聲線:“彆害怕,我是X網絡社的代理人,是回來
拿重要資料的。”
女人鬆了一口氣:“這樣嗎。”
諸伏景光笑笑,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為什麼不去大廳集合。”
女人抿唇,麵露難色:“如你所見,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但我是個單親媽媽,不得不帶著孩子上班。”
“剛才斷電,我太害怕了,所以和孩子一起躲了起來。”
諸伏景光點頭:“其他人已經集合準備逃生了,你也快點一起來吧。”
女人點頭,推著嬰兒車小跑向諸伏景光。過道的光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女人跑出一截,壁燈驟然熄滅。
黑暗裡,女人傳來一聲驚呼,隨即響起被絆倒的聲音。
電流重新恢複供應,女人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嬰兒車也被撞得滑出去一截,側翻在地上。
諸伏景光盯著遠處發出啜泣聲、拚命試圖站起來的女人,無奈歎息。他走上前:“你還好嗎,太太。”
“我還好,”女人屈膝緩緩站起來,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為難地看向諸伏景光:“可以辛苦你幫我看看寶寶的情況嗎,他沒有哭,我很擔心是不是摔暈過去了。但我摔得有點狠,身體暫時還沒緩過來。”
“當然。”
諸伏景光走向嬰兒車。
遮陽棚半垂,諸伏景光隻能看到套在白色襪子裡的圓潤的嬰兒腳掌。他放下裝有狙擊槍的行李箱,拉起遮陽棚,從嬰兒車裡抱起被包裹住的孩子。
初春的風泛著幾分涼意。有些家長怕孩子著涼,總喜歡裡二層外二層把孩子包得嚴嚴實實。
孩子身上裹著的薄毯被摔得半散,恰巧遮住他的臉。
諸伏景光單手抱住繈褓裡的嬰兒,另一隻手掀開蓋住他臉的薄布。看清孩子臉的瞬間,諸伏景光瞳孔驟然放大。
是個死嬰。
餘光處,一柄匕首泛著寒芒向諸伏景光襲來。
他眼神一凜,用腳勾住行李箱的手提環用力一踢,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被高高拋起,再被諸伏景光單手接住。
當!
諸伏景光趕在喉嚨被匕首割開的前一刻,用行李箱堅硬的特質外殼當下攻擊。鋒利的刀刃從金屬鐵皮上劃過,留下一個蠅頭大小的坑洞。
女人一改剛才哭哭啼啼的形象,收刀後退,再度向諸伏景光劈砍過去。
諸伏景光不做猶豫,抬腿朝女人腹部狠狠踹去,將她整個人踢得後仰栽倒。
女人在地上滾了個圈快速爬起身,她壓低重心,右手握刀,左手撐地。
女人裂開個癲狂的笑:“你很敏銳。”
諸伏景光把懷裡的死嬰重新規整地放回嬰兒車,才看向女人:“是你殺了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