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裡,宋瀝白都能找到他們。
“我知道。”江景程仍然淡然,“都是我做的,蔚藍以後的DPS數據網也有我的基底。”
撇去感情。
他在自動駕駛算法領域,是天才一般的存在。
或者說,他研究其他行業,照樣是佼佼者,從小就被江問英精細化培養,往人才方麵塑造,可上帝偏偏喜歡合上一扇窗,賜予的天才能力是用生命時間交換的。
車水馬龍,霓虹燈五光十色,各路川流不息。
溫綰耐心喪失,“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她感知到。
他現在的狀態並不好。
連尋常出行都要保鏢跟隨。
現在卻在這邊開了很久的車。
過了擁堵路段,開始上高架。
車速一直很快。
她幾乎沒有搶奪方向盤的機會,不僅是搶不過他,如他所料,她不可能製造車禍,殃及無辜的人。
“江邊環道,你還記得嗎?”江景程問。
“不知道。”
“我們畢業的時候,我們一群同學說要沿著江邊環道比賽騎行。”他說,“可惜那天下雨了,計劃取消。”
“我想帶你上安城山看雙子座流星雨,結果新聞是假的,連流星雨的尾巴都沒看見。”
“我明明答應過你,你生日的時候給你放煙花,因為被人提前舉報沒放成。”
“救助多多的時候,我以為我要對它負責一輩子的。”
“還有,我想和你一起考大學,陪你白頭偕老……”
“對不起。”
“這些我都食言了。”
一個都沒做到。
其實在他第一件事,也就是沒有和她在同一個地方上大學的時候。
就注定了,他們是悲劇的。
“江景程。”溫綰低聲一歎,“我不怪你,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她說得很真摯。
她真的。
不是很怪他的。
攢的失望太多了,積壓得她根本沒精力去一個一個地記他曾經許諾過什麼。
再加上莊曉夢視頻的刺激,她選擇性忽視了那些不好的記憶,他不刻意提起的話,往後餘生,她都不會想起。
手機屏幕出現宋瀝白的號碼。
溫綰接通後,聽見熟悉的嗓音:“綰綰。”
這麼久了,宋瀝白早就知道她這邊的情況。
他那端有車聲,應該也在路上。
溫綰看了眼旁邊的江景程,情緒不明。
怕他突然發瘋,受到刺激車輛失控,她壓抑住心中的恐懼,沒和宋瀝白說太多的話,隻報了平安。
“我沒事。”溫綰看向窗外一盞盞閃爍的路燈,“現在的位置應該是江邊環道附近。”
“我知道。”宋瀝白說,“你們前方是死路。”
他的語氣,已經很冷靜。
告
訴她,他們這條環道的前方,幾年前是一處安江大橋的維修點,但是現在道路被封死。
安江大橋是老建築,歲月已久,多處報廢停運,江邊部分環道早就換路通行,由於重建維修工程龐大,不著急於修建,工程進度稀稀拉拉,江岸邊潮濕的地皮上報廢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施工材料,說是廢墟不為過。
前方是廢墟又是不通行的死路。
那江景程來這裡做什麼。
還是強製性帶她過來的。
到底要乾嘛。
看著周邊的三車道逐漸變為狹窄的兩車道,而他們的車速毫無減慢的意思。
她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溫綰終於顯露出慌亂,側首看去,“江景程,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沒有說話,目光平視前方。
“你不會是因為自己得了絕症,所以要拉著我一起跳江吧。”她幾乎是帶著確認的語氣問的。
宋瀝白提供她這些信息,也許表達的也是這個意思。
前方,是死路啊。
死路能有什麼。
去那邊能做什麼。
看沒有人的廢墟和沒有任何光彩的江麵嗎。
江景程笑了下,“綰綰,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嗎。”
溫綰沒有再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想他。
如他所說,他失信過很多回。
有天命有人為,不管哪一種,都很難再讓人信任他一次。
他帶她去死路,一直往前開的話,是滾滾江河。
她想不通,除了赴死,還能做什麼。
“你要這樣想,那就是吧。”他情緒還是被刺激到了,慘淡笑著,“和你一起死,算是我最好的歸宿了。”
“但我不想。”她低聲喃喃,“我不想……”
她想活著。
和宋瀝白的通話沒有掛斷。
他沒有出聲警告江景程,人在過激的情況下任何言語都是無用功。
宋瀝白一邊沉穩開車追蹤他們,一邊低聲提醒溫綰打開車裡的裝置。
溫綰剛開始沒聽懂意思,努力回憶之前和溫天擇試車的時候,他所做的操作。
車前的屏幕和按鈕有很多。
觀察很久,才發現有一個緊急開啟智能輔助駕駛的小標識。
這種是在行駛過程中駕駛員突發意外或者天氣異樣情況下一鍵打開的。
外麵,起霧了。
擋風玻璃前的視野越來越小。
由於前方是死路,進入兩車道後前後方幾乎沒有來往的車輛了。
他們的車速一直很快,沒有減過。
車上方有一個她上次送給宋瀝白的平安護身符,不知什麼時候掛上去的,體量過輕,隨著車身的速度搖擺得越來越厲害。
溫綰回憶著上次算命先生說的劫難,也許就是江景程今天帶她跳江殉情這一遭,如果是的話,老神仙的經文能否幫
忙消災。
有限的視野裡,前方忽然闖入一輛紅色的卡車。
直衝而來。
時速極快,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她連下意識的尖叫都是停滯半秒,聲音發出去的時候,車身忽然偏離,耳邊傳來車身和旁邊的防護欄激烈碰撞的聲響以及智能語音播報聲音。
“前方識彆大型車輛超速行駛,已自動為您選擇最佳避讓路線……”
溫綰把緊急輔助功能打開後,他們車輛自動選擇的避讓路線是避開卡車轉向旁邊安全係數更高一點的防護欄,智能係統做出的選擇讓他們成功避開卡車車頭,躲避致命的危險。
和防護欄碰撞的後果有驚無險,甚至不足以彈出安全氣囊。
然而卡車司機反應速度顯然沒有AEB係統的快,緊急刹車後車頭和車身東倒西歪,即使他們車子避開一段距離,卡車的車頭仍然撞向他們的車尾。
二次撞擊後比第一次碰撞防護欄的震動更劇烈,後車廂玻璃碎裂的嘩啦啦聲響,在安靜的夜裡格外的喧囂刺耳。
溫綰被安全帶緊緊固在座位上,脖頸的位置被後座飛來的一些碎片蹭出血跡,順著肌膚流淌,帶著新鮮鐵鏽味的血腥味伴隨著濃鬱刺鼻的卡車汽油味占據整個車廂。
仿佛身處混沌的地獄。
後車廂玻璃沒有貼過防爆膜,一擊即碎,稀稀拉拉不分方向亂飛。
車輛的兩次碰撞快將人的心臟顛簸出來,溫綰條件反射想要逃離,去擰車門發現仍然被程序強鎖著。
過度驚懼,她呼吸斷斷續續的,雙手顫抖,“江景程……開門。”
一旁的江景程也被這場事故震驚到,出於本能反應,抬手護住副駕駛的位置,手心從溫綰的後腦覆蓋,下意識的動作剛做完,手背就被玻璃碎片刺入。
他身上被玻璃劃傷的地方比她還要多。
許久,麵色更蒼白虛弱,身子僵持著沒有動靜。
“江景程……”溫綰越來越後怕。
她隻想下車,隻想離開。
側前方忽然傳來車鳴聲。
被心靈感應牽著走,她下意識抬頭看去。
是宋瀝白嗎。
黑夜昏暗,濃霧彌漫。
他真的來了。
遠光燈亮起,明耀的光照下,他身形頎長,徑直而來。
如神祇下凡,萬物寂然。
時間仿佛靜止。
如果不是車內的血腥味太重,脖子上傷口扯痛著感官神經。
她都快以為剛才那一遭,他們已經命喪黃泉。
見不到陽光,見不到他了。
宋瀝白……
溫綰低聲喃喃,努力地坐起來,想解開安全帶的時候,看見江景程覆上來的手。
“江景程。”她避開他的觸碰,唇音發顫,“我不想和你赴死,我想和他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