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印象裡溫母很少帶她去買衣服。
她比溫昭小幾歲，從小到大都是撿的姐姐穿過的衣服，如果能穿到新衣服，要麼就是母親給姐姐的衣服買小了，要麼就是溫昭不喜歡，才輪到她的份兒。
溫綰把裙子疊好裝起來準備帶走，還有在桌上放了很多年的小兔子玩偶，除此之外，這個房間裡沒有她要帶的了。
好像都不是她的東西。
飯點，溫天擇領著父親一塊兒回來，二兩小酒地酌著。
溫父看了眼桌麵，“你們在外麵打包這麼多飯菜，怎麼不給我整點下酒菜，連個花生米都沒有。”
溫天擇勸了
句：“爸你少喝點吧。”
溫昭慢條斯理地吃著菜，說，“我們醫院上次做過統計，過年的時候送來急診的十個人裡有四個是酒精中毒，二十多天，有七八個醉漢沒搶救回來。”
“……”
剛呷了口酒的溫父擰眉，“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不許嚇唬你爸啊。”
“你不放心就去問吧，我騙你乾嘛。”
“你還是管好自個兒的事吧。”溫父振振有詞，拿出家長的架勢，“因為你沒結婚，我和你媽在親戚麵前都抬不起頭來走路。”
“那你們就低著頭走。”
“……”
溫父瞪著大女兒，又知道她自小就這性子，說不得太多，抿了口酒壓壓驚，把話頭指向溫綰。
“小白怎麼沒和你一塊兒過來？”
“他很忙，而且上次不是來過了嗎。”溫綰吃著飯，“爸你又想找人下棋了嗎。”
“不是，上次我忘記和他說了，你弟弟不是在那邊工作嗎，我想著他一個老總，能不能給提個管理當當。”溫父說，“你看你弟年紀不小了，該成家立業，咱們做父母的的，還有你們這些做姐姐的不幫襯幫襯嗎。”
“爸彆了吧。”溫天擇打斷出聲，“我這工作挺好的，二姐夫又沒虧待過我，要是再走後門我都不好意思了。”
為兒子考慮反而遭到拒絕，溫父惱羞成怒，罵道：“你小子懂什麼啊，那是你親姐夫，你不找他幫忙你還想找誰。”
溫綰低頭沒再說話。
原來上次他們對宋瀝白和藹可親也不是真的疼女婿，是有利可圖的，宋瀝白送了那麼多禮並不能堵住人源源不斷的欲望。
老二不說話，溫昭這個做老大的，憋不出好話，冷笑一聲，“就你寶貝兒子金貴，現在就想攢錢給他買房娶媳婦，我當時買房的時候，爸你怎麼不給我幫襯幫襯。”
這一句懟的溫父無話可說，老臉漲紅成豬肝色。
溫母這是從門口出來，手裡端著新做好的飯菜，看屋子裡氣氛沉悶，問道：“怎麼沒人說話，這麼安靜。”
沒人應答。
溫天擇看情況不對，及時轉移話題，“媽，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溫母笑眯眯過來，“隔壁嬸兒家做了螃蟹，沒吃完，第二頓沒法再吃，就給我送了兩隻。”
路過溫天擇身側時，她拎起一隻蟹遞過去，“這時候的蟹不知道肥不肥，兒子你嘗看看。”
盤子裡還剩下一隻，溫母看向溫昭：“昭昭你也吃一隻，你身體不好，多吃點補充營養。”
溫昭沒動，不想吃了。
飯得吃的差不多，氣氛也很差，她沒胃口再吃彆的。
問一圈沒人吃，溫母才看見對麵溫綰也在，“綰綰好像不吃螃蟹和蝦這類的東西。”
溫綰咀嚼嘴裡的白米飯。
很乾澀。
她在家裡吃了這麼多年的飯，明明都是熟悉的味道，這回卻有點難以下咽。
“我二姐不吃這些嗎？”溫天擇吧唧吧唧吃著，“我怎麼記得之前和姐夫他們一塊兒吃飯，姐夫一直給她剝蝦吃。”
“有嗎。”溫母看過去。
“嗯……”溫綰吃完最後一顆米飯，抿唇笑了下，“其實我挺喜歡吃螃蟹的。”
深呼吸一口氣，她聲線變得清晰，帶著飄離的陌生感，“我還喜歡吃雞腿，不喜歡番茄炒蛋裡的酸番茄，不喜歡青椒炒肉裡的青椒。”
“我也想要一個獨立的房間，一個屬於自己的衣櫃，想和姐姐一樣，有很多漂亮的新衣服，不想穿彆人剩下的，不想穿彆人不喜歡的。”
她從來。
沒在家裡說過這麼多的話。
更何況是這些，埋怨的話。
兩個家長驚詫地麵麵相覷。
沒人想到一向溫順的二女兒，會有這麼多怨言。
他們都習慣了她的沉默。
習慣了邊緣徘徊的她。
習慣可有可無的她。
溫母輕聲喊道；“綰綰……”
“我沒事，我隻是和你們說一下。”溫綰露出一個笑，“還有一件事也得和你們說聲，今年我要轉去京城工作，和宋瀝白一起離開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