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付清好終於忍不住了。
她板著臉站起身:“小姑娘,說瞎話也得知道個輕重,張口閉口說彆人要倒黴要橫死,你已經冒犯到我了!”
“我在天辰寺門外相了兩個師傅,人家都說我最近事事都順,會心想事成!其中一位可是正兒八經的道家士!”
她到底沒說什麼重話,想了想摸出兩張廟裡換的香火錢,塞進了桌上的‘功德箱’裡。
“這是算命錢!”
說完,付清好起身就要走。
“等等。”虞妗妗叫住了她,扭頭對一旁沒搞懂狀況的西裝男道:“你給她留個聯係方式。”
“嗯?”西裝男愣了下又點頭,撕了半張草紙把自己的名字、電話號碼寫上。
剛寫完放筆,虞妗妗便伸手拿走草紙。
她手中捏著一張不知何時從腳邊的包裡摸出的黃符紙,上頭畫著看不懂的咒。
把符紙折了兩下又包裹在草紙中,她遞給付清好。
“這個你拿去。”
虞妗妗微抬下頜,矜驕道:“儘管你不相信我說的,但你既付了錢,我就不能占你便宜不乾事,這張符可以幫你擋上一劫。”
“如果你改變想法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付清好正值氣頭上,見狀啼笑皆非,“小姑娘,你還演上癮了?”
她本不想要這勞什子符,但想到這小孩兒雖討厭,但也可憐,自己不能因為生氣就對拐賣人口置之不理,這拐賣販子的電話號碼交給警察說不定能起到什麼作用…
這麼想著,付清好氣鼓鼓地從西裝男手裡扯走草紙包,臨走前還瞪了他一眼。
死人販子!
西裝男:……?
“她瞪我乾嘛?”
正嘀咕著,隻聽‘吧嗒’一聲,一灘鳥糞從天而降砸落在他腳尖。
這對尋常人來說是無比倒黴的事情,可男人卻抬頭看了眼飛走的麻雀,蹲身拿紙巾去擦拭時語氣頗為意外:
“沒砸衣服上?看來今天運氣還不錯。”
還沒走遠的付清好聞言,加快了離開的腳步:‘……這人販子的精神怕也不太正常!’
“喂。”攤位上的虞妗妗淺淺打了個哈欠,舒展了下筋骨後站起身:“我餓了,回去吃飯。”
“說過好幾遍了,我叫祝檀湘。”男人一字一頓,一邊用酒精棉擦手一邊無奈道:“您什麼時候能記住我的名字?”
虞妗妗聽到了,隻是盯著他眨了下眼,而後移開視線,揣著手站在樹蔭下發呆。
祝檀湘歎了口氣,任勞任怨地收拾起攤位。
用塑料布把攤位罩上後,他起身撫了撫西裝的褶皺,從桌角抽出一把大黑傘,‘砰’地打開傾斜在虞妗妗頭頂,把她牢牢罩在黑傘的陰影下。
“走吧,大人。”
晴天打傘、以及兩人這略顯奇怪的組合,惹來路人頻頻回頭。
剛才虞妗妗和那女生的話,祝檀湘也聽到了些許,路上忍不住好奇:
“那女生看著挺健康的,真的……快去世了?”
虞妗妗慢吞吞解釋道:“人之將死,和健不健康沒關係。命數到了,就算走在平坦大路上,也有可能左腳拌右腳摔到腦袋死掉。”
祝檀湘一噎,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莫名覺得就憑自己這黴運,這種死法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我看她那個麵相……陽化氣,陰成形;陽生陰長,陽殺陰藏。”虞妗妗頓了頓,說:“倒不像命中的劫難,更像是邪祟入體。”
聽到‘邪祟’二字,祝檀湘點點頭不再問了。
因著體質特殊,他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向來是抗拒的。
發現他變了臉色,虞妗妗隻覺得這人類膽小如鼠,故意順著話繼續說下去:
“道門有言——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分八卦。這太極陰陽魚一分為二的便是‘陽’和‘陰’,人之氣場也有陰陽。”
“再者,你們人類有三把火,分彆置於左右肩和頭頂……”
祝檀湘握著傘柄的手輕抖,注意到了虞妗妗那句‘你們人類’,登時他更謹慎地控製著傘傾斜的幅度。
“這三把火,簡單說就是人的陽火。”虞妗妗說:“火旺色正則陽氣足,半夜不懼走夜路,一旦火勢微弱便是因種種原因導致陽氣泄露,輕則生病,嚴重的招惹些孤魂野鬼上身,說不定還要魂飛魄散。”
說著,她故意停住腳步,偏頭看了眼神情緊繃的祝檀湘:
“哎?你的肩頭火好像就不太旺呢。”
話音未落,流動的微風恰巧吹拂過祝檀湘的後頸。
祝檀湘:……!!
他打了個激靈,差點都沒拿穩傘:“大人彆捉弄我了,我最怕鬼…”
嚇到了膽小的人類,虞妗妗滿意地眯了下眼,腦中回想著付清好的情況,她若有所思:
“不過那人類的狀況又不同,你看不到,她肩膀上的兩促火焰不僅微弱,還完全變了色,青中帶灰,灰裡有團霧蒙蒙的臟粉,並不是尋常的陰氣入體。”
“再加上,她麵相上從額頂的‘天中’‘天庭’位,一直到‘印堂’‘司空’、再到‘山根’‘壽上’,此連成一條線的生殺財祿疾厄命,都隱隱透著凶煞——就是你們人間俗話說的印堂發黑。”
“這樣的麵相和氣場,說她能活三天都久了。”
“原來是這樣。”祝檀湘聽得半懂不懂,半晌隻道:“那她還蠻可憐的。”
正說著,路口的黃燈變綠。
兩人剛邁出步子要往前走,虞妗妗倏忽抬頭。
她瘦長的手掌猛地抓住祝檀湘打傘的手腕,大力往後一帶,把他一個成年男子扯地踉蹌著後退。
下一秒,一輛從拐角打著漂闖黃燈的豪車,擦著兩人的衣角而過。
車裡的人也被嚇了一跳,狂踩刹車,歪歪扭扭地驟停在路邊。
祝檀湘驚魂未定,要不是虞妗妗反應太快,他們現在已經被撞了。
不等他們過去問責,駕駛位車窗搖了下來,伸出一顆年輕男人的腦袋。
“草尼瑪瞎了眼是吧?想死啊?”青年一手還拿著電話,滿臉戾氣狠瞪著虞妗妗二人。
電話那頭女人聲音溫柔,著急問道:“出什麼事了?”
虞衡:“沒事姐,有倆煞筆不看路,想碰瓷兒我。”
“今天沒空跟你倆計較,下次彆讓我看見你倆,撞不死你!”他又伸著頭罵了兩句,而後把著車盤揚長而去。
祝檀湘被對方不要臉倒打一耙的行為氣笑了,但又清楚知道這種事就算是報警也沒用,隻能自認倒黴。
他穩住傘柄,半是陰陽怪氣半是無奈,搖頭道:
“我還說今天運勢不錯,沒怎麼倒黴,原來‘大晦氣’在這兒等著呢……”
虞妗妗沒說話,盯著開走的車屁股黑眸沉沉。
她伸手在祝檀湘的肩後一掃,勾住一縷人眼看不到的黑氣,反手朝著遠去的豪車方向一撒,而後輕輕拍了拍手掌心。
“走吧。”
……
數分鐘後,二人穿過老舊巷子,終於到了家門口。
“等我找一下鑰匙……”祝檀湘在口袋裡摸索,沒注意踩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
“什麼東西?!”
他後退兩步看清了腳下,那竟是隻被抓啃得麵目全非的老鼠屍體,就丟在他家大門口。
虞妗妗似有所感,扭頭看向巷子口。
祝檀湘也順勢看去,看到一隻弓著身藏在垃圾箱後、隻露出前半身的橘色貓咪。
“又是你大橘!”
橘貓直勾勾盯著虞妗妗,壓著前軀,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