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的暴雨真的很大。
呼嘯的狂風似乎想要把大山都吹斷,傾盆的大雨仿佛想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
大黃在灌木叢裡趴了一整天,幾乎沒有移動過。雨水將它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浸透了。
這是它這輩子從未有過的長時間淋浴。雨水的低溫讓它有些發抖,身體在狂風暴雨中不斷顫動著肌肉。
漫長的等待之後,雨水依舊沒停,天空卻漸落下黑色的帷幕,將漫天風雨和飄搖的山林籠罩在無儘的黑暗中。
天黑了。
它從灌木叢中走出來,站在山腰上,看著村子裡的燈光於朦朧的水汽中閃閃發亮。
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邁開不怎麼聽話的爪子,朝主人的院子奔去。
這條路它太熟悉了。它曾無數次往返這條路,也曾無數次在主人的目送中往山林走去。
如今孤零零的披著夜色於磅礴大雨中走在這條路上,心情極其沉重,但腳步卻漸漸放緩。
它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所以隻能走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是永遠也走不到主人家裡,這樣一來,也許就不用去驗證自己的預感了。
那個可怕的預感。
但無論它的腳步如何緩慢,隻要它在前進,就一定會來到院門口。
沉重的鐵門緊緊關著,院子裡的燈光十分微弱。
雨水注入池塘,嘩啦啦響成一片。
隔著鐵門的欄杆往裡看去,沒有看到主人的身影。它抬起腦袋,往空氣中狠狠的嗅了嗅,也沒有聞到主人的氣息。
內心忽然一怔刺痛,身體的抖動更加明顯。
眼眶不知怎的就濕了。也許是暴雨太大,進水了。
院子進不去,它四下看了看,發現院子後麵有一座小山丘。
山丘不高,僅有幾十米。上麵長滿了荒草與灌木。
繞過院子高聳的圍牆,來到山丘腳下,順著狹小的泥道往上走去,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山丘頂上。
從山丘頂上往下看,可以將整個院子儘收眼底。
在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長長的院圍牆上,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風雨劇烈搖晃,也可以看到池塘邊上金光熠熠的月季花花朵被這無情的風雨摧殘得支離破碎。
安靜的房子,除了噠噠噠承接著從天而降的雨水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那一扇時常敞開的窗戶,緊緊的關閉著。
仿佛一切都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又仿佛都不一樣了。
它無心去分辨差彆,隻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銳利的眼睛沒有看到主人的身影,靈敏的嗅覺也沒有聞到主人的氣息。
一切都在風雨中消寂,隻留下嘩嘩嘩的風聲雨聲將這個世界占領。
就好像那個叫程大牛的男人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上一樣,現在除了能看到他曾居住過的地方之外,竟然連他的氣息都聞不到了。
他穿過的衣服肯定還在房子裡放著,他用過的物件也必定還在房子裡擺著。
可是,它就是沒有聞到他的氣息啊。
就好像主人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就好像...他們從未遇見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