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輕輕撫摸著兩塊石頭，就像是在撫摸一張存有巨額的銀行卡一般。它們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完美，如此的令人陶醉。 “怎麼樣？”大黃打破程虎的陶醉，問道，“這些石頭夠你買東西了嗎？” “夠了夠了，絕對夠了。”程虎抱著石頭，難掩激動，唾沫星子都從嘴裡噴了出來，“大黃，你真是上天送我的神獸啊。哈哈哈。” “什麼是神獸？” “就是很牛逼的動物？” 大黃微微皺起眉頭。為什麼這個人一直說在‘牛逼’？難道牛逼要比虎逼好？ “咱們趕緊回去吧。”程虎已經把所有石頭悉數裝入背包裡。 原本輕飄飄的背包，瞬間變得沉甸甸。 程虎背起背包，手舞足蹈的跟在大黃後麵往回走。 大黃幽幽回頭，看著癲癇似的程虎道：“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如果待會兒跑出幾條十分饑餓的毒蛇，我可沒法照顧你。” 毒蛇！程虎立馬強壓興奮的情緒，緊緊閉上嘴巴。 回到院子裡，直接奔入房子，上了二樓，把石頭藏到自認為很安全的角落裡。 其實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白木村除了他，根本就不會有其他人進來。 放好石頭之後，程虎繼續激動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畢竟那是一筆巨款啊。一筆可以讓他在這裡優哉遊哉活下去的巨款，一筆可以讓他把這裡改建成自己喜歡的模樣的巨款。 大黃的這些寶貝，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 雖然家裡經濟還過得去，但是，按照老爸老媽那種偏西式的育兒方式，估計是不會搭理他的。 再說了，這都二十幾歲的老男人了，還伸手問家裡要錢的話，也說不過去。 所以，無論程虎想做什麼，都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也隻想依靠自己的能力，不想成為啃老大軍裡的一員。 但是，現在有了大黃的這些寶貝，等於是很大程度上為他減少了負擔。 至少，他可以不為錢發愁了。 冷靜下來之後，程虎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住在這房子裡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畢竟房子完好無損。 問題是，這棟房子目前隻剩下一個空殼，什麼都沒有。 各種生活用具，除了幾張椅子跟一張桌子，其他什麼都沒有。因此，程虎必須去鎮上采買一些生活用品。 大黃往常的時候，白天都會在程大牛的墳前睡覺，到了晚上，才會進入山林裡覓食。 今天應該算是它二十幾年來，唯一一天沒有正常入眠的日子吧。 昨天程虎跟那些人進來的時候，其實它就在院子外麵的草叢裡躲著睡覺。 但今天因為情況特殊，它根本就沒有時間睡覺。儘管身上的老骨頭老神經都在催促它睡覺，但為了不讓程虎遇上毒蛇，它不得不強打精神，送程虎出村。 一人一虎漫步在村道上，徐徐往外走去。 路上，大黃跟程虎說了一些關於它自己是如何與大舅相遇相識惺惺相惜的事情。 它們是不打不相識。 那時候大黃剛剛離開母親獨自外出覓食。尋了幾天，它終於遇到一隻行動不便挺著大肚子的野豬，本來大黃可以大吃一頓的，結果程大牛多管閒事，救了母豬，以至於大黃隻能看著食物飛走。 也因此，大黃不得不跟往村莊的方向靠近，然後饑腸轆轆的它落入了盜獵者的陷阱。 但後來也是多虧了程大牛，大黃才能死裡逃生，從那些盜獵者的手裡撿回一條命。 從那之後，大黃就跟大舅過上了沒羞沒臊的日子。 聽著這些故事，程虎忽然就明白大黃為什麼會對大舅如此忠誠，會二十幾年如一日的守在墳墓前了。 ‘你全意愛過我，所以我守護你一輩子。’ 這大概就是大黃的邏輯，很簡單。 動物向來比人類要簡單。對於大黃來說，它沒有所謂的糾結掙紮，也不需要考慮有沒有必要、有沒有意義。甚至不需要考慮生計，以及自己的親人。 大舅陪伴大黃的時光非常短暫，但大黃卻用一生的時光守護。在那小小的一丘荒墳旁邊，不管春天的寒雨如何傾盆，也不管夏天的烈日如何酷熱，它始終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守在那裡，等待著它期待見到的那個人。 並非是大黃不知道程大牛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它很清楚這一點，但仍然選擇把剩下的生命都交給等待與守護。 程虎偏頭看著走在身旁的大黃，內心莫名就湧上了一股敬仰之情。 因為他知道，如果換做自己是大黃的話，他可能沒法做到。 不僅僅是他做不到，大都數理智的人都沒法做到。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類似大黃這樣的影子，或許每個人也都曾經是某個人心中那個大黃的影子。可能是朋友、親人，也可能是戀人。 但是，如果人像大黃這樣堅持，最後就隻能慢慢變得瘦骨嶙峋、疲憊不堪，最終在貧病交加中死去。 愛的本質要求忠誠，或者說，忠誠是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強行把忠誠拿走，那麼愛也必將破碎。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選擇‘愛’的人都要像大黃那樣堅持守護與等待。 大黃沒有選擇。在它的生命裡，重要的隻有程大牛一個人，但人類不是。 每一個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不可能隻有一個重要的人。因此，過分的堅持其中一個，都會給其他同樣重要的人帶來巨大的傷害。 所以，有些人可能會偏激的選擇去堅持已經觸及不到的愛，自閉自虐甚至自殺。但大部分理智的人則會選擇讓那份愛繼續活在自己內心深處並加倍去愛還陪伴在身邊的其他人。 即使還是會難過，即使還是會偶爾崩潰。 因為，我們都沒有像大黃那樣任性的權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或許是大黃有選擇，而我們沒有。 雖然大黃選擇了始終如一的堅守，但是程虎可以猜想得到，如果大舅在天有靈的話，他一定不願意看到大黃和山林裡的一切因為他的離去而瀕臨死亡。 他一定更願意看到，山林裡的植物跟動物都能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也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而不是枯萎與消瘦。 於是，他程虎來了，還繼承了大舅的力量。 他仰起臉，看著萬裡無雲的天空，心情忽然輕鬆了許多。 因為，他找到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