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忽然覺得自己大概是整個山林裡，智商最低的動物了。 他這幾天隻想著小猴子們喜歡吃果子，就變著法想要造出一片片果林。 可他不知道，當某一個物種沒了後顧之憂，無限強大下去的時候，定會讓山林裡的其他弱勢物種消亡。 果樹的確需要繁殖，但是也不能忽略了草地。很多動物都是靠著地上的小草存活的。 他很欣慰自己今天進山來了，不然的話，就沒法遇到小獐子，也沒法幡然醒悟。 他衝小獐子笑道：“放心，我馬上就把這些小草變成甜甜的綠色。” “太好了。”小獐子高興的歡呼起來，圍著程虎跑了好幾圈，又在地上打滾。 “好了，孩子，快到媽媽這裡來。”獐子媽媽溫柔的說道。 小獐子跑到媽媽身邊，鑽入媽媽懷下，高興的說道：“媽媽，你聽到了嗎？咱們很快就能吃到甜甜的小草了。” “我聽到了。”獐子媽媽很欣慰的朝程虎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來自獐子的微笑。 程虎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充盈肺部，將剛剛救治楊梅樹留下的疲憊驅趕掉，然後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意識驅離身體。 他把意識擴散開來，覆蓋在他所站立的這一大片斜坡上。 斜坡上不是很平坦，也不是十分陡峭。 上麵的雜草種類繁多，有大片的茅草、蕨類、竹子，還有許多縱橫交錯的藤蔓和被砍掉主乾長成灌木的楓樹。 隨著意識的注入，斜坡上的植物慢慢有了變化。原本蜷曲卷起來的葉子慢慢舒展開來，並且從葉子的頂端慢慢變綠。 小獐子看著這些變化，驚訝得目瞪口呆。它瞪著圓圓的大眼睛，驚歎道：“哇哦，太厲害了！” 地上的所有植物都在慢慢轉綠，最後不到半分鐘時間，便全都從乾枯的黃色變成了比楊梅樹還要鮮嫩的綠色。 變綠的麵積十分廣闊，絕對不亞於五畝多地的院子。其中的植物種類跟數量更是十分繁複多樣。 所以這一次救助，讓程虎精疲力儘。 等他將意識從斜坡上抽回來的時候，他差點兒沒摔在地上。 “天哪！”小獐子看著茫茫的綠色，興奮叫道，“媽媽，媽媽，咱們有好多食物。” 它在並不平坦的斜坡草地上狂奔了兩圈，然後埋下腦袋，用鼻子狠狠的嗅了嗅翠綠青草的味道。 真是甜的！ 清甜鮮美的味道灌入它年輕敏感的鼻腔裡，那感覺就像是它記憶中的媽媽的**一般的味道。 雖然它不是十分確定這兩者的味道是否當真一樣，但給它的感覺的確如此。 媽媽的**讓它健康長大，而這些鮮嫩的小草，則是它長大之後所見過的最最美味的食物。 它朝著麵前的一叢矮小的嫩草咬下去。 哇哦，這絲滑鮮嫩的口感簡直不要太美味了。青青的嫩草一點兒也不紮嘴巴。 更重要的是，當它的牙齒咀嚼這些小草的時候，嘴巴裡除了唾液之外，還有小草被壓榨出來的草汁。 天哪，媽媽咪呀，這是什麼神仙級的美味啊。 小獐子吃得十分陶醉，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是誰。 它還那麼小，沒有見過二十多年前沒枯黃的山林，也沒有去過被食肉動物占領的山林中心地。 在今天之前，枯黃的小草跟乾枯的樹枝樹皮就是它的食物。 現在，第一次吃到如此鮮美多汁的小草，讓它強烈的感覺了幸福。 就好像它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躺在媽媽懷裡，嗷嗷吸著媽媽的**時一樣。 又好像它瞬間長大，變成了一頭獐子王，正帶領著自己的種族徜徉在廣袤的山林裡似的。 這美味帶給它的遐想是美好的，也是回味無窮的。 看見小獐子吃得這麼開心，程虎也跟著開心。 這種成就感並不亞於拯救了一個種族。 獐子媽媽也埋頭吃了幾口鮮嫩的小草，說道：“這些草真好吃，謝謝你。” 它看著程虎，接著說道：“隻可惜，現在其他食草動物都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呢。估計它們都還在山穀裡。” 山穀裡沒有太陽直射，是缺乏水源的動物們最好的棲息地。 一來可以防止身體裡的水分蒸發，二來，山穀裡的空氣也會相對比較濕潤。 小獐子聽著媽媽的話，瞬間就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它雙眼放光的看向身後山穀的方向，開心的蹦躂起來：“我現在就去告訴大家，這裡有很多很多綠色的小草和綠色葉子。我帶大家來這裡分享這些美味的小草。” 說罷，沒等獐子媽媽阻攔，小獐子就飛快的往山穀的方向跑去。 “實在抱歉。”獐子媽媽快速朝程虎欠了一下腦袋，趕緊追著小獐子而去。 山林裡到處都有食肉動物，如果它不跟著小獐子的話，萬一遇上食肉動物可就慘了。 對於一個媽媽來說，孩子就是它的全部，是比它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程虎看著兩隻獐子一大一小一前一後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的灌木叢中，便一屁股往鬆軟的草地坐下去。 他雙手向後支撐，慢慢躺下。背脊下厚實的土地讓他的疲憊稍稍得到了一點緩解。 斜坡上的草地雖然很軟很滑，但因為坡度不大，倒也不至於會讓他滑下去。 他彎曲雙臂枕在腦袋下，定定看著藍空之下潔白的雲朵，讓穿過青翠草叢的微風儘情吹拂他的麵龐。 以前，在還未體會到青翠的草地對於動物來說有多重要的時候，他總是要等到秋風吹涼了碧野，才開始懷念草地的青翠。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今天他忽然就覺察到了草地的重要性。 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必定要讓青翠的草地綿延到天際。 讓那些不知名的、緊緊依偎在一起的雜草漫山遍野的攀爬，直到爬滿山坡，讓山山水水，溝溝壑壑，都在清一色的翠綠中伸展匍匐。 他不要那種春風春雨喚醒的點點鵝黃，也不要秋霜浸染過的斑駁黃綠，而是要那種被烈日炙烤過，被暴雨中洗刷過，被雷電震懾過的成熟的綠色。 要那種鮮亮水潤、波瀾壯闊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