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又勾搭女人,又勾搭男人呢?
為什麼看到她與其他人親密,他會那樣難受?
歸子慕用袖口狠狠擦了擦眼睛。
不遠處的禹喬終於拉著荀隱走了,他還狼狽地蹲在灌木叢後。
想要站起離開,卻因為蹲得太久了,腿腳發麻,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臉還被埋在雪裡。
麵部被雪濡濕,又像是被火燒著了,熱感在臉上肌膚裡亂躥。
歸子慕終究還是掉出了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他的心裡就是這般難受,恨不得在胸脯上開個口子,將手鑽進去,抓住那顆作怪的心。
他嗚嗚地低泣著,像是被主人徹底拋棄在雪地裡的小獸,找不到主人,也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
壽宴已經進入了尾聲,台上的謝晦、吳太後等人早已離席,台下也稀稀鬆鬆地走了幾個。
殿內的炭火漸漸冷卻,三足鳳鳥銜環香爐裡點著的暖香氣息漸漸淡化,可改名成“吳媚”的柳煙抬眼看去,對麵禹喬的席位卻還是空著的。
她快速收回視線,低垂著頭,卻還能感受到殿中其他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冷意也席卷而來。
吳媚。
她在心中念著自己的新名。
這是吳太後隨口取的名,特意撿了個高門貴女都不會用到的字,敷衍又鄙夷。
“怎麼會指了她啊?這怎麼配啊?”
“一個以舞獻媚、人可儘夫的妓子如何配得了昆山片玉?”
“玉郎何其無辜?”
……
她坐在女席中,麻木地聽著那些高門貴女的嘀咕。
靈王禹喬,那個為她獻衣遮身的人,“他”心中估計也是這樣想的吧?說不定還在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幫她一把,不然也不會這樣直接離席,久久不歸。
又有些議論聲走了,殿裡也比先前更冷清了些。
她的身體越來越冷,冷到發顫,冷到最後毫無知覺。
雖說換下了舞裙,但身上穿著的也隻是件不知從哪拾來的半舊春衫,還短了一截。
對麵的空席位卻依舊是空著的。
柳煙想,那人果然很生氣,估計是一去不返了。
那她該怎麼辦呢?
她該去哪?
吳太後母族是不會讓她入門的,顯王那邊更是如此,靈王府也去不了。
那她還能去哪?
流鶯浮萍在這世道怎能擁有安身之處?
她心中淒淒,任由心中壓著的巨石越變越大。
在“巨石”即將壓破心臟之際,一件厚重溫暖的狐裘驀然搭落在她身上,正如多日前那件從天而降的披風一樣,遮去了所有指點與打量。
她惶惶不安地抬臉望去,卻看見了本以為早已離開之人向她伸出了手。
那人玉質金相,眉眼含笑:“走,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