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在月明樓(三)(2 / 2)

“許是,寒淵尊教她的?”

“有可能……”

雲搖聽得差點沒忍住反駁——

那一摞陣法圖都是當年她親手封存進藏書閣頂層的,怎麼就成寒淵尊教她的了?

慕寒淵是他們的救世主嗎?

但時間不多,她懶得廢話。

被限製覆蓋在百丈內的神識,已經能感受到山林中躁動的震蕩,草木戰栗,溪水流淌都變得沉鈍如哀鳴——那是魘獸彙集的信號。

魘獸雖是異獸,但它凶殘在魘絲除修為至高全力抵禦外幾乎無解,絕不致如此靈性。

背後確有人在操控這一切,她必須得立刻送他們離開。

“少廢話。既然知道這是移山陣,那就該知道它是什麼作用了?”雲搖掃過那群弟子,“還不——”

“……我來吧。”

像是沉思許久後做出的艱難決定,何鳳鳴幾乎是咬禁了腮幫子,一步踏出來的。

雲搖一頓,歪回頭:“?”

不等她問,懸劍宗長老已經不解問了:“來什麼?這陣法是做什麼的?”

“移山陣能夠將活物傳到陣法所在的百裡之內,傳送距離取決於陣法靈力,”在懸劍宗長老弟子驚喜的眼神下,何鳳鳴緩緩道,“隻是陣法傳送時,須得有人在陣外壓陣,供給靈力。”

“——”

剛起的死裡逃生的興奮情緒頓時凍住了。

眾人表情詭異地互相對視。

這山中入夜之可怖,自不必贅言,這麼多人留在這兒都無法抵禦,一個人留在這裡勢必十死無生。

何鳳鳴神色莫名地轉向雲搖:“如此大的陣法,壓陣時至少也要元嬰境的修為,想來小師叔繪陣時就已經想好人選了——在場弟子,非我莫屬。”

“……”

乾門弟子們的目光頓時罩了雲搖滿身。

大家神色都有些古怪,但又都不便說什麼——畢竟這幾日間,雲搖和何鳳鳴的那些齟齬鬥嘴他們也沒少見,像嚴若雨這般,這會兒慶幸自己修為不夠、不會被追仇都來不及,自然也不敢替何鳳鳴說話。

雲搖聽完,沉默兩息,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好啊,既然你自薦,那你來好了。”

她看都未看何鳳鳴:“其餘人,入陣。”

“……”

何鳳鳴攥緊了拳,某一刻慢慢鬆懈下來,從神色看,他竟好像有些釋然似的。

丁筱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乾門弟子,臨出廟門前,她頓了下,欲言又止。

“我最煩拿彆人的命煽情的,”雲搖靠著廟門,蹙眉,“要不你留下陪他?”

“……”

丁筱不敢說話,像是不解地看了眼雲搖,還是在何鳳鳴的催促下快步踏出廟門,進入陣中。

然後便是懸劍宗弟子。

懸劍宗長老正在對著雲搖和何鳳鳴千恩萬謝,時不時拿眼神催促一下弟子們。

直到某刻——

“等等。”

雲搖忽出聲。

幾乎被淹沒在混沌夜色裡,紅衣少女從倚著的廟門前慢慢直了身,五指在空中虛握。

她眼神突然便從方才的慵懶裡剝離,露出比月色更冷冽的鋒芒來。

“長老方才說,你們此次曆練,每峰各遣一名弟子?”

“是、是啊,”懸劍宗長老緊張道,“是陣法有人數限製嗎?”

“宗內十三峰?”

“對,我宗十三劍峰,這是眾仙盟皆知——”

“那已入陣了六名弟子,你身後,為何還會有八人身影?”

“——”

“?!”

眾人悚然僵立。落入廟內的月色如鬼火,幽幽曳曳,爍晃不明。

夜風慣過破敗廟宇。

淒冷月色下,山神廟的最角落裡,一道始終背著月色藏起的身影轉頭。

借著陰晦月色,發間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

沒有五官。

“不愧是雲搖的親傳弟子,這種生死關頭了,你還有心思關注這些細枝末節?”廟中無數個角落響起的聲音嘶啞,淒厲,桀笑,“那三百年前魔域斷天淵下的血債,也由你替她還了,如何?”

話聲未落。

月下影子化作一道晦暗血色,朝門旁的雲搖電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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