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說完這一切,慕寒淵便起,朝雲搖低聲:“師尊⑷[]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到房外等你。”
“……好。”
雲搖聲線微晃。
直等到房門在她低顫著的睫瞼下合上,雲搖才緩緩轉回頭,望著燭火後的慕九天。
“他說的,是真的?”
“……”
對上雲搖的眼,慕九天縱然有隱瞞,但張了張口,也還是一句瞎話都沒能說出來。
他最擅長這個才對。
慕九天忍著情緒歎了聲氣:“真如何,假又如何?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死有什麼區彆。”
“當然有區彆——!”
雲搖不自覺便提了聲量,眼圈也微微泛起紅,等反應過來她彆開臉,聲音繃得冷硬:“後山青塚是空是實、這於是最大區彆!”
慕九天卻笑起來,聲音有些沙:“彆傻了,慕九天早死了。難不成以現在這副模樣,還能回到乾門、去當回什麼師叔祖嗎?”
雲搖還想說話。
“還是你要像現在一樣,永遠做個見不得光的陰溝鼠、永遠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聽、連自己的份都不敢認?!”
慕九天忽勃然怒,青筋在他頸上綻起。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感受著這副早已破敗到令他想要發笑的殘軀。
“早已經不是那個慕九天了……連做夢都不敢夢見他。”
“放了吧,雲搖。”
許久,久到房間死寂,蠟燭的淚花凝結,然後剝落,跌得粉碎骨的聲音都無比清晰地傳入耳中。
雲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還回來做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浮玉宮的那群宵……那些踐踏過師兄師姐的屍骨血肉、為了修行殘害蒼生墮入魔的鬣狗……”
慕九天從燭火中側過。
蒼白的臉,猩紅如飲血的唇,還有那雙蟄伏著無底漆黑的眼。
他死死地望著什麼地方:“死之前,一定會將那些人都拉下地獄去——要他跪在師兄師姐麵前,將他的踐踏背叛、一頭一頭地磕回來!”
“……他會的。一定會。”
雲搖回過頭,終於肯給他看她泛紅的眼:“但你也不能死、不允許。”
慕九天眼底森寒的光慢慢黯了下去,如將燃儘的盞燭。
他停了很久,低聲問:“你還記得,從前大師兄給講過一個惡龍的故事嗎?”
雲搖眼燭光微顫:“記得。”
“人是殺不了惡龍的,隻有變成了惡龍,才能殺了。”慕九天輕笑著說,“那個年輕人最厭恨的是惡龍,他又怎麼會願意……作為惡龍苟活下去呢?”
“不。”
雲搖攥緊了拳,“隻有生出惡龍之,才是惡龍。”
慕九天一怔,抬眼望向她。
雲搖顫聲:“有些人,他即便麵目非,為了守護旁人生出了蒼鱗惡爪,可
他的仍是溫的,軟的。他有一顆脆弱的、鮮活的、凡人的。”
“他依然是那個人。”
“至少在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
扇門之隔。
盈盈的燭火從後投來,將慕寒淵清孤影投在了月光清冷的庭院。
地白如水,托著他的影子在風浮。
像是一葉要飄去不知何處的扁舟。
後房內話音潺潺,流入了慕寒淵耳中。著雲搖今日與他講起的那些,猶如走馬燈一樣,從聲音變成了畫卷,畫卷又一張張在眼前湧起來。
如親曆的往事一般,美好得引人沉淪。
今日慕寒淵不止一次地想,若他也在其中好了,在那段鮮活的、雖死猶生的記憶之中。
她所經曆的那段人間,確實比他要天寬地闊,要美得多。
也難怪她會對這人間如此留戀、如此珍護。
……
房中的話聲依然淌在周。
慕寒淵並不是有意聽的。
這些日子他的識範圍一直在增長,以遠超過合境巔峰的水準與速度。如此類的聲音,即便隔著多層隔音罩,都難以阻擋地灌入識中。
他的魂之仿佛什麼東西正脹滿到一個極致。
以至於慕寒淵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渡劫境的那層壁,與他隻剩咫尺之隔。
觸手可及。
但不知為何,慕寒淵從底深處不願去接近。
好像一旦突破了那層壁壘,壁壘之後會出現最可怕的、他最不能接受的後果。
“……”
在掀起衣袍的夜風,慕寒淵站了很久,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口。
自梵天寺他幾場光怪陸離的夢後,那聲音反越來越少地出現了。
最後一次,他清晰記得如貼在耳畔的感覺。
那下一次會在哪呢。
許久後,慕寒淵輕歎了聲,托起袍袖中的金蓮。
他用指腹輕點了下睡著的金蓮的蓮花瓣。
“……蒼鱗惡爪,不改其。”
“她說得真好。可惜不是對。”
-
雲搖終於還是說服了慕九天,在仙門大比後,到東海鳳凰族去求治之事。
——鳳凰一族與真龍一族同是天地孕養,最受厚待,且族內素有浴火重生的傳聞。若想脫胎換骨、解決慕九天的修魔之患,那鳳凰族便是乾元界內最有希望之處了。
仙門大比前的最後兩日,轉瞬即逝。
“跟師叔您說的一樣,最近這兩三天,整個仙域都在聊寒淵尊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在煽風點火——不然怎麼會傳得那麼快!”
丁筱一早便來給雲搖傳信了。
隔著房門,雲搖的聲音傳到廊下:“讓你打聽的事情呢。”
“嗯,打聽到了,”丁筱抿了下嘴,“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壞消息,師叔想聽哪一個?”
雲搖:“……”
大約從房內的沉默中感受到了致命威脅,丁筱不敢鬼,連忙正色。
“九穀那邊,聽聞蕭九蕭穀主確實萬長從東海請來,按半個時辰前天山行宮的靜,應當是已經到了。”
“……”
“浮玉宮這邊按照他弟子間的傳言,好像是說他那位祖——碧霄人,竟然也出關了。前日是因為這個,他才沒顧得上計較執事弟子受傷的事,都倉促趕回浮玉宮,聆聽祖訓誡去了。”
“……”
房內毫無回音。
在丁筱暗忖這為難局勢下,她師叔祖會如何行事的時候,忽見麵前房門打開。
一著黑色衣裙、戴黑色帷帽的清瘦利落的影,從開向兩側的房門正中,顯露出來。
丁筱一驚:“師叔,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