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晚上的時候,陸工會把盒飯帶過來讓宋吟吃,吃完他就在鐵架床上鋪睡覺。
這天晚上依舊是這樣,宋吟慢吞吞吃完了飯,咬唇看了眼正在脫衣服的陸工,走向床那邊去,脫剩一件工裝背心的男人瞥見宋吟睡在床上的背影,順手熄了燈。
可能是心裡想著事,宋吟沒能快速睡著。
他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宿舍,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壓抑又憤怒的對話聲。
其中一人語氣激昂道,你做了錯事,必須要去自首,到時候警方還能看在你積極配合的份上酌情減刑!
而另一人稍微怯懦一點,但語氣也很堅定,不行的,我做了那種事,得吃一輩子牢飯,我可不想在裡麵待那麼久,你放心,我會沒事的,張醫生會幫我的,我已經簽了合同了……
兩人雖然情緒激動,但都壓抑著聲音,他們似乎是路過宿舍,宋吟很快就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
合同……
是和他在後備箱找到的合同一樣的嗎?
宋吟微微垂下眸,心裡莫名肯定這一定和副本主線有關。
他前腳才找到合同,後腳又這麼巧地聽到合同這個詞,很難不懷疑是副本給他的提示。
張醫生,合同,這兩者和他看到的那份合同有沒有關聯,出去以後去黑市裡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被擄走雖然讓宋吟很煩躁,但也不是全無收獲,而他也想到應該怎麼逃出這間宿舍了。
第二天中午。
陸工照常回來,就見宋吟慢慢走到他身邊,“盒飯有點吃膩了,可以吃點彆的嗎?”
陸工是絕不會讓他出工地的,果不其然,陸工若有所思地盯了宋吟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想吃什麼和他們說,讓他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宋吟點頭。
電話那頭是一家廣式餐館,宋吟隨便點了幾個,開口說地址:“請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陸工有些忙,一邊聽宋吟說地址一邊看向外麵,宋吟趁他扭頭,立刻對著電話低聲改口道:“抱歉,是01宿舍。”
他說得快速且含混,陸工並沒有聽到,他接過宋
吟手中的電話,讓宋吟慢慢等,自己便邁步出去,又陷入了繁忙之中。
宋吟坐在床上等。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鐵門外被敲了敲。
宋吟立刻站起身看了過去,鐵門被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一名身強體壯的工人從縫裡露出了臉膛,人長得很高,肩寬腰又韌,身上的深灰工裝有股刺鼻的異味。
他似乎是顧忌著裡麵的人,探頭進來的動作畏首畏尾,左右粗略環視後,放聲道:“陸工,你的外賣送到我這裡了……”
工人的聲線其實有點緊繃,因為陸工吩咐過,平時絕對不可以進他的宿舍,他牢記於心,可今天這個特殊情況應該可以破例的,工人臉色非常的擔憂,正想快點找到陸工把燙手山芋送回去,他忽然就看到了床鋪上的宋吟。
宋吟穿著很單薄的衣服,身上細膩的皮膚被遮擋著,小臉異常的動人,他愣愣地失聲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明知故道,“啊,你不是陸工……”
宋吟坐在床上望向他,小聲說:“他出去了,不在。”
工人其實知道他是誰的。
因為陸工這麼明令禁止他們不許靠近這間宿舍,就是因為他老婆在這裡。
而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明明可以走近路,可每晚都要繞一大圈專門跑來這裡路過看一眼。
他想不知道都難。
他現在明白那些人為何那麼狂熱了,工人小雞啄米似的連續點頭,匆匆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我把外賣放到你這裡,馬上就走了。”
聽著那急忙的聲音,宋吟輕輕嗯了一聲,垂眸掩住眼裡的失望。
和他預料的不一樣。
他本來以為來的人會是比陸工還要有話語權的人。
因為陸工住的宿舍號是02,那麼如果按照身份排序的話,在01號宿舍裡住的人應該比陸工地位更高,工人更聽他的話。
這樣以來他就可以求助對方。
可眼前這個明顯不是。
工人並不是按照身份來入住宿舍的。
宋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股黯然和焦急,正要喝口水冷靜下,門口的工人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是怎樣,身體被絆得前傾,口袋裡的東西嘩啦啦掉了滿地。
是錢。
那個數目,
任誰都會愣一下。
因為普通人是不會放這麼多現金在身上的。
宋吟見工人慌慌張張地低頭撿錢,沒有坐視不理,也走上前幫忙撿了一些,他見工人忠厚樸實,垂下眼開口提醒,“帶這麼多很容易丟的。”
幫忙撿錢的那隻手又白又細,工人撿著撿著注意力就發生了偏移,訥訥道:“這些錢是要還的……”
宋吟撿起一張錢,“還?”
本來是難以啟齒的隱私,可望著那張讓人呼吸微窒的臉,工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低聲地說:“嗯,我欠了錢,今天討債的就上門了……”
宋吟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這是彆人的私事,他沒必要知道太多。
他把那些嶄新的錢全部整理好交給工人,就打算轉身了,然而在轉身時,宋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重新看向工人道:“方便問問討債的人長什麼樣嗎?”
工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宋吟為什麼要問,但還是把回憶出來的男人模樣誠實地描述了一遍:“討債的並不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有時是他們頭子來,他們老大特彆高,平時都穿西裝的,有紋身,人長得很帥,有很多小姑娘喜歡。”
聽著熟悉的描述,宋吟閡了闔眼睫。
如果是那個人……
他一定比陸工更說得上話。
宋吟仰起了頭,工人剛把錢放進口袋,視野裡冷不丁擠進一張淡粉色的唇,“如果你今天見到那個討債的,可不可以讓他過來見我一下?”
宋吟拜托人也是輕輕軟軟的,雖然是陸工的老婆,但一點架子都沒有,工人不由自主就道:“可以,好的,我會帶他來見你……”
宋吟:“謝謝。”
他一開始沒想到工人會一口答應,因為陸工肯定對這些人吩咐了什麼,比如不讓他們接近他,或者不讓他們答應他的請求一類的話。
還好這個工人老實木訥,沒什麼心眼,是個能幫忙就幫忙的熱心腸。
宋吟真心實意地彎了彎唇,眸子裡可以看出明亮又信任的情緒,“那就拜托你了。”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工人渾身輕飄飄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然而剛進到宿舍,他就僵住了。
普通工人的宿舍都是八人間,幾張鐵架床緊緊湊湊拚在一起,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