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周等人被帶走之後,宋吟的危機暫時解除,他微微喘了口氣,將窗戶打開透風,剛剛被那混血盯著,他胸口一直憋著氣。
在窗邊緩過了神,宋吟轉身走去浴間門,熱水器顯示溫度燒到了五十度,正好可以洗了,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躺在床上。
他認為這裡不怎麼安全,沈懷周都發現了,其他債主也一定會追過來,要換個住處了。
但是今天太晚,先睡一覺再做打算也不遲。
宋吟如此想著,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忽略了一點,沈懷周那幫人既然敢帶槍,就有手段讓人將他們保出來,毫發無傷地踏出公安局的大門。
晚上十二點左右,宋吟起夜,他沒穿鞋踩著地麵薄毯,迷迷糊糊往浴間門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中間門的窗戶有異響,已經響到宋吟想忽視都不行的地步。
宋吟停了下來,僵硬地看向一邊。
什麼東西?鳥撞到了窗戶上?
但這不可能,彆說這麼晚還有什麼鳥嫌著沒事撞窗戶,就說這聲音也根本不像,更像是人的腳步。
宋吟亂七八糟想著可能性,好半天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撚著窗簾的邊角料鼓足勇氣一把拉開。
當看到外麵一頭濃密的金發時,宋吟臉上的血色都被嚇沒了,他死都想不到發出聲音的既不是鳥,也不是其他動物,是晚上被他擺了一道的沈懷周!
宋吟趔趄地往後退,直到腳後跟抵住牆才算停住。
這裡是二樓,窗戶外有一條用水泥砌的半個腳掌寬的道,沈懷周絲毫不畏懼地站在小道上,隔著窗戶望進來,湛藍的眼睛含著譏誚的笑意。
這在深夜中,其實是非常恐怖的畫麵,宋吟也沒想到沈懷周追債會追到不惜爬二樓。
金發藍眼的男人勾著唇角,漫不經心看著裡麵窩在牆角的宋吟,他拿出手機在上麵滑了兩下,之後宋吟就聽到了鈴聲,不是外麵的,就在他周圍。
宋吟臉上帶有幾分迷惑地循聲望過去,找了好幾圈,最終發現是他掛在衣架上的大衣裡的手
機在響,他試探地看了一眼沈懷周,拿出來接通。
剛放到耳邊,沈懷周就在外麵張開了薄唇,眸光漆黑:“今天的事不和你計較,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吧,你從小在中國長大,不明白這個道理?”
宋吟沉默了幾秒,訕訕地垂下眼睫:“不拍那個mv可以嗎,我還你錢,帶利息也好。”
沈懷周似乎很好說話:“那錢呢?”
兩個世界都深受窮的困擾,宋吟有點窘迫,下唇被他咬了咬:“我會還,不過要遲一點。”
沈懷周又笑了,他曲起手指緩慢地敲了敲窗戶,語氣一變:“你現在呢,要麼換了睡衣乖乖下來跟我走,要麼我打碎窗戶進去,把你扒光了綁著帶走,你選吧。”
沈懷周是貨真價實的混血,他自小在中外兩地飛,腔調既正宗又不那麼正宗,如果忽略話裡威脅的內容,是有點溫柔的。
而後麵那一句威脅,是沈懷周有意地在恐嚇,誰讓宋吟今天給他找了那麼大一個麻煩?他媽的,他還是第一次進中國的警察局呢。
除去威脅,沈懷周也真的想扒掉宋吟的衣服,看看裡麵是不是也那麼嫩,這種獸性在他從警察局出來時就一直壓抑著。
宋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話,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片刻後他用力地掛斷電話,又故技重施拉上了窗簾。
窗簾關上之後他也沒放鬆警惕,他在手機上迅速編輯好報警信息,隻要沈懷周敢打碎玻璃,他就立刻發出去。
然而過了一分鐘,兩分鐘,外麵吃了閉門羹的沈懷周非但沒對玻璃動手,還從二樓跳回一樓,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了,不過宋吟又收到一條他的消息。
沈懷周說,他還會再來,自己看著辦。
沈懷周並非是看宋吟可憐兮兮的,想要放他一馬,是在這個時候,艾克發短信說有事讓他回去,宋吟才有幸逃過一劫。
……
宋吟因為沈懷周的這句話做了一晚上噩夢。
第二天早上出去值班的時候,宋吟渾身酸軟無力,全程低頭抿著唇,來一輛車就拿出油管加一輛。
臨近九點,楚越冷眉冷眼從院子裡走出來,身上單衣有一兩處是濕的,他撇起眼,看到宋吟的一刹那,眼裡再次有詫異一閃而過。
當初楚微微要把
宋吟帶回來時,楚越做了一定讓步,雙方協商的結果是,宋吟可以在這吃住,但必須要值班提供勞動力。
可宋吟這人就是四體不勤的廢物,讓他做什麼都會偷工減料,每次交給他的活,他不出意外都會哄騙加油站的其他年輕後生幫他做。
像今天這樣自己動手的情況,楚越基本沒見過。
“喲,”和宋吟一同值班的胖子看到楚越,眉梢挑了挑,他忙活了一上午,身上裹著灰和泥,隨意拍了拍就道:“一大早就看你在院子裡忙叨,忙什麼呢?”
楚越探究的視線從宋吟身上收回來,冷淡道:“沒什麼,洗東西。”
在偏僻國道上班,來來往往最多的就是車輛,一天下來嗓子基本是閒置狀態,胖子有點沒話找話地說:“什麼東西還要親自洗?丟洗衣機不就完了,省時省力。”
這話響在三人之間門,特彆清晰,楚越眼睛莫名往旁邊斜了斜,隻見宋吟正在翻手上的本子旁若無人看著上麵內容,對他們不關心,也不關注。
楚越是個性子冷的主,以往這種沒營養的對話他從來不予回複,他低頭去拿東西,本來想一如既往地無視,可他的聲音卻自己響了起來:“洗被子,被子很臟,不洗睡不著覺。”
嗓音冷冷的,但較之以往音量要大上一些,勢要讓誰聽到似的。
宋吟翻本子的手一頓:“……”
他昨天也沒那麼臟吧、身上挺乾淨的……
這種擺明的挖苦宋吟不是聽不出來,但他是理虧的那一方,爬上彆人床的那個確實是他無疑,他反駁不了什麼,抱著本子往角落裡縮了縮,更加認真看了起來。
楚越拿著東西的手動了動,隱隱有青筋從腕骨兩側繃出,他感覺有點兒燥,可能是今天日頭更烈了,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宋吟和胖子一直忙到中午,胖子想到馬上要去吃飯,步伐和動作都輕快了許多。
可宋吟還是無精打采的,他肚子是餓,但很奇怪的是他昨晚吃了那麼多東西都不管飽,於是對食物就少了很多熱衷。
而在宋吟準備和胖子一起去吃東西時,又有人來找宋吟,還是和宋吟關係不淺的人。
院子裡停著輛和周圍格格不入的車,一位雍容華貴的男人從上麵下來,朝剛結束工作的宋吟走了過去。
“老天,這車我賣腎賣血都買不起……”胖子發出了聲驚呼,整個人像是走進了動物園,在他眼裡那輛車就是猴。
他轉眼去看宋吟,可宋吟白著臉沒有看他,於是他更加好奇了,胖子眼光不差,隨便一個人站在他麵前他都能分出個三六九等。
眼前這個麵容冷峻的男人,身上的布料相當昂貴,談吐也挑不出能詬病的,一看就不是小人物。
男人臉色又沉又冷,沒有理會胖子驚奇的眼神,更沒有管宋吟看鬼似的表情,抬起蒼白的手按到了宋吟後衣領的皮膚上。
宋吟被後頸上的熱度一燙,哆嗦著叫了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