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古董店門口,裴究氣勢森寒地推開了門,年邁的老人被推門聲嚇得蹭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以為來了個閻羅索命。
“祖宗,輕點兒開門,門口那瓶子是上個世紀的東西了,你,你你,你們全部加起來都不夠賠呀!”
可能是午休還沒過,古董店裡沒開窗也沒開門,隻有櫃台兩邊的簾子挽了起來,室裡黑黢黢的並不亮堂,隻能依稀辨出老板椅後麵擺滿了稀奇的古怪玩意兒。
宋吟不算門外漢,能認出一兩件,比如老人右手邊牆上掛著的那件叫蜈蚣掛山梯,盜墓賊專門用它來進比較曲折窄小的墓穴。
裴究進去後,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老板,我昨晚和你預定了有關古墓的書,今天有空來看看。”
老板撓了一下臉,扶起老花鏡仔細瞧了兩眼,終於認出了這個後生:“哦,是你,你昨晚一說,我今早起來就把書全整好了,喏,都在那。”
宋吟對老人笑了笑,“爺爺,我們是一道的。”
這一笑讓老板和蘇秋亊都看了過來,老板看,不外乎是現在的年輕人沒幾個愛好這個的了,這些小後生看著還在念書,沒想到還喜歡探究古墓。
蘇秋亊看,是他沒有見過,他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跟著宋吟坐到桌子旁邊,見宋吟翻開了一本灰撲撲隨時可能散架的冊子看。
老板瞧這些小後生喜人,尤其是白生生的那個,特彆水靈,見他們翻找著什麼東西,一邊給他們倒水一邊毛遂自薦道:“我二十歲就接觸這一行了,不管什
麼墓我都能給你們說出個門道來,這些書你們在外麵看不到,因為有些是我親自下的,沒人比我更了解。”
宋吟一翻冊子就全神投入了進去,聽老板這麼說就問了幾句。
更多時候他都是側著頭在和身邊的裴究交流,兩個人湊得很近,老板在櫃台挑著茶葉,看到還笑眯眯地說了句,這兩後生關係真親啊……
蘇秋亊聽到這一句調侃,本來要去拿水的手放了回來,抬頭掃向身邊的兩人,悶不吭聲地重新低下頭。
“誒,喝水呀,”老板見隻有蘇秋亊不合群地一個人坐著,猜測他是跟著出來玩的,對這些不感興趣,便和藹地給他解悶,“他們都喝好多杯了,你這一開始的還滿著呢,這茶葉我親自種的,比外麵都新鮮,我是看你們年紀小,換彆人我都不舍得給他們泡。”
蘇秋亊點了點頭,並未多說話。
過了一會兒,老板嘀咕著走過來,“我給你換一杯,你這都涼了,涼了口感差,茶要趁熱喝才好。”
蘇秋亊投過去餘光,那邊的宋吟和裴究還在肩並著肩聊,此時似乎看到了什麼圖,兩人連腦袋都快湊在一起,談到後麵宋吟還淡笑了聲。
老板用鑷子挑著茶杯,給他倒滿後放了回來,並囑咐他不要再把茶放涼了,蘇秋亊還是不太想說話似的,隻一點頭。
眨眼半小時過去了。
桌上一垛垛的冊子扁下去好幾本,宋吟身側壘的最多,喝的茶水也最多,其他男生整理起來也不輕鬆,所以也是一杯接一杯倒水。
全場恐怕隻有蘇秋亊杯子裡的水沒有下去過。
老板給蘇秋亊端了好幾次水,這人次次頷首,但也不喝,隻盯著那一壺水比誰能更久不動,更換的水一次次變涼,老板熱臉貼夠冷屁股也不再顧他。
宋吟在旁注意到了,桌子底下的腳尖輕輕碰了下蘇秋亊,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他:“你吃錯藥了?多說幾個字會要你命嗎?”
蓋住桌子的布幾近拖地,宋吟這一腳沒人看到,某種程度上就像是他倆之間的秘密,蘇秋亊腦袋微偏,目光釘向和自己隻有幾尺的軟和白團上,“沒有。”
宋吟要是信才是頭腦簡單,這人晾了老板好幾回,把老板晾到仁至義儘地甩袖進屋,還能不是吃錯藥?他儘力耐下心,問道:“你心情不
好?”
蘇秋亊看了他一眼,還是那兩個字,“沒有。”
“有也好,沒有也好,都隨你,”宋吟看出蘇秋亊沒說一句真話,也沒空再管他,隨口威脅道,“要是打擾到我,就要請你回了。”
宋吟抬起眼,剛要看看蘇秋亊是不是還掛著那張吊喪臉,一旁的玩家翻到新的水墓信息,叫他們來看,他立刻把蘇秋亊拋到了一邊。
玩家查到的這個水墓沒幾個人知道,老板見自己泡的茶有人不喝,本來心情不快不想開口的,後來也是興致上來了,給他們說了說這是哪個年代的墓。
宋吟做足了筆記,做完他把本子推過去,和裴究商量了一下,假如真的要下這趟水墓他們要帶哪些工具合適。
墓裡門道多,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周到,宋吟不想有任何馬虎,也不想真下了水發現有東西沒帶導致有人出意外,所以他和裴究商量了很久。
到最後他有些口乾舌燥,喝了口水,用手背蹭了下唇上的濕潤,蹭完才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好久沒動靜了。
剛才他也是喝水閒下來的時候才注意到蘇秋亊一杯水都沒喝的。
宋吟轉過目光,掠過身邊側對著他的肩膀,看蘇秋亊仍是最開始時的動作,但臉色已經比那時差得不止一點了。
宋吟不是沒問過,剛剛就問了。
但問他什麼也不說,隻擺個讓人堵心的臉色在那裡,宋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也厭煩去猜彆人心裡想的事,倒不如讓蘇秋亊自己消化。
宋吟又把人晾著,轉去和玩家討論細節,論著論著他突然一閉眼,想起等下還要和蘇秋亊一起去蘇家祖宅,這時候和蘇秋亊鬨對立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