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輕輕嘶了一聲,放回踮著的腳,用手揉了揉腰上的肉。
揉完他就在窗邊看著外麵發呆,外邊下著發絲細的雨,一點點打在牆邊的花骨朵上。
宋吟看著看著,突然就見那花骨朵被一腳踩扁,他驚了一跳,然後目光向上抬了抬,發現踩扁花骨朵的是一雙兵痞莽夫一樣健碩的腿。
宋吟氣都來不及喘,啪一下關上了窗戶。
屋子裡頓時響起響亮的砰一聲,宋吟緩了兩口氣瞪大眼睛看向窗戶,隱約想起剛才聽見了悶哼。
好像是他窗戶把那個人的鼻子撞到了,而那個聲音……
宋吟一怔,連忙重新打開窗戶,驚訝道:“周呈?”
隔著薄薄的一扇窗,外麵穿著蓑衣的男人一聲不吭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已經紅成了一片,顯得有點滑稽,但好在沒有流血。
周呈摸了一下鼻子,悶聲說:“沒事,不疼。”
宋吟睜大眼睛看著他,眼中的震驚遲遲不退:“你真是……”
好半晌宋吟終於冷靜了下來,看周呈鼻子的慘狀,不覺得他像是沒事的樣子,抿唇準備回房找東西給他抹。
但窗外忽然響起摩挲聲,周呈從蓑衣裡伸出手,將一路上護得熱乎乎的一罐東西拿了出來,小心放在窗框的邊沿上,然後抬起一雙鋒利烏黑的眼睛看他:“我過來是想拿這個給你。”
宋吟還沒從周呈跑到衛宅後麵的震驚中緩過來,又陷到了另一種沉默裡。
放在窗框上的是一瓶紅豔豔的液體,還能看見漂浮的籽,從那籽和液體能看出來,這瓶子裡裝的大概是由辣椒壓榨成的辣椒水。
宋吟抬起眼看窗外的周呈,儘可能冷靜地問:“為什麼給我辣椒水?”
周呈抬起手,修剪乾淨的手指忍不住掃了一下臉龐,聲音低低的,悶聲道:“上次喊你小姨娘那個人,不太規矩,你應該防著點……”
含糊其詞的。
但宋吟聽明白了,這是要讓他把辣椒水隨時放在身上,衛搖廂再靠近自己,就拿這辣椒水潑他。
宋吟拿起那罐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語塞地舔了舔唇:“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算了,”也不好解釋,宋吟乾脆不費勁了,他翹起眼尾,看著周呈的臉:“你大老遠跑過來就隻是為了這個?”
意外的,周呈搖了搖頭。
他蓑衣裡常年勞作的粗壯手臂又動了動,好似要拿出什麼來,宋吟以為又是殺傷類的武器,暗暗做好準備,氣都提起來一些,最後卻見周呈掏出來了一遝乾淨的錢。
周呈還是把東西放在窗框上,幾十張紙錢,不見半點留戀,直接推給宋吟:“這是餐館今天發給我的工資。”
宋吟捏著罐子的手一緊,臉色冷下來,以為周呈又在犯白送人錢的毛病,氣聲道:“你給我乾什麼,我缺你這些錢嗎?”
周呈被凶了也老老實實的,好像如果他在
宋吟身邊,還會用那粗糙的大掌拍一拍小姨娘的背叫他彆生氣,他垂下腦袋,悶聲解釋:“我馬上就要走了,我想要你和我一起走。”
自從周呈被拐來平城後,他父親就沒斷過來平城找他的忍,地毯搜查了很久,周呈早就被他爸找到了,隻不過是見他在平城待得不舒服,沒叫人回來而已。
如今時勢變化,平城不再是能待人的地方,周父早幾天就叫人來了平城,要帶周呈回家。
可周呈還想帶上宋吟一起,他的家也很大,他那裡也很美,一點不比這裡差,宋吟跟過去不會吃虧的。
宋吟愣愣地看著他,理解著他的意思,還沒完全消化,忽然聽見床上的衛澹生動了兩下,衣服摩挲被褥,聲音嘩嘩的。
宋吟愕然回頭看向床,回頭的時候,手摸上窗戶就要往裡關,可惜周呈和他同時動作,一雙手擋在了窗縫裡。
窗縫隻差幾根手指頭的距離就能關上,可就是這麼臨門一腳,宋吟怎麼也動不了了,他臉色焦急,還記得衛澹生看見他和其他人一起的瘋態,根本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隻好微俯下身來對窗戶縫裡的周呈說:“我不會跟你走的,雨下大了,你快回去吧。”
宋吟的手在上麵一點,周呈的手在下麵一點,迥異的一白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