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衡輕輕拍了下方蘊的肩, “眼下,你打算怎麼辦?”
方蘊深深地看他一眼。
“往日,我總把自己當作方家的少家主, 事事以父親和方家為主。我知道他們做了很多違背道義的事, 但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想離開這裡,離開方家,真真正正地為自己活一次。”
他對著易衡鞠了一躬:“生而為方家人, 我很抱歉。”
林慕:……
她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什麼。
方蘊的神情十分真摯,並不像是在說謊, 他的這段經曆, 也確實是讓人有些感慨。
誰能想到, 萬眾矚目的天才背後藏著一個如此狠心的父親呢?
方蘊之前有多爹寶, 她也是親眼看到過的。
方蘊並沒有多問他們來是做什麼的。
走出密室後, 他便向二人告辭, 離開了宗主殿。
易衡看著他的背影喟歎一聲,將蘇騁的屍體放在地上, 也不再多留, 帶著林慕離開。
蘇騁的屍體, 是第二日負責掃灑的雜役弟子進來的時候發現的。
看到已經僵硬的蘇騁,他尖叫一聲,手裡提著的桶“咣當”掉到了地上。
“何事如此喧嘩?”林修平黑著眼眶,步履匆匆地趕來。
他和方然找方蘊找了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 臉上難掩疲態。
“宗主,你看那人……”雜役弟子顫抖著伸出手。
林修平上前幾步, 瞪大了眼睛。
蘇騁!
他為什麼會死了, 還死在了他的宗主殿裡?
林修平知道, 這絕對不是一件可以隨便處理的小事。
“請方家主來,快!”他嗬斥著身邊已經快要嚇傻了的雜役弟子。
雜役弟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闖進方然的小院。
方然正臉色陰沉地坐在院中,為方蘊逃走一事煩心,見到他的模樣,冷哼一聲。
雜役弟子雙腿一軟,被他的威壓壓得直接跪下。
“方,方家主,是宗主派我來的!”他慌得有些語無倫次,“請您趕緊去一趟吧!”
方然嫌棄地睨他一眼,舉起手來攥拳。
那雜役弟子的身體瞬間四分五裂,血液飛濺。
方然身邊的方家仆役見怪不怪,迅速將院中清理乾淨。
他們甚至暗暗鬆了一口氣。
家主殺了這個人,他們就安全了。
方然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背著手走向宗主殿。
當看到蘇騁屍體的時候,他麵上的神色終於變了。
蘇騁死了!
難道是他去暗殺易衡失敗,被反殺了嗎?
不,不可能,易衡不過是個元嬰境,怎麼可能殺得死化神強者?
一定是有人幫他!
不知道蘇騁的化身有沒有逃脫,若是落在彆人手裡一不小心說出了什麼……
“林宗主,將蘇宗主的遺體送歸靈劍宗吧。”方然語氣悲愴地說著,“昨日蘇幼禾與白玉亭逃脫,蘇幼禾記恨蘇宗主跟自己劃清關係,所以讓白玉亭殺害了他,並且抹殺了他的化身。”
“此女,當真是心狠手辣!”
林修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是,蘇幼禾狼心狗肺,竟敢弑父,此事定要告知靈劍宗。”
兩人輕飄飄的幾句話,把鍋全都推到了已經逃走的蘇幼禾和白玉亭身上。
本來還有些發愁該如何跟外界聲明他們二人逃跑的事,現在倒是順便了。
宗主之女和人同謀殺害了宗主,這樣,可就是靈劍宗內部的事情了。
況且這樣說,若是蘇騁的化身沒死,自然會出來解釋。
若是他被人抓住,那人得知這個消息,恐怕也不會再留活口。
這消息被送到了鐘無期的手上。
宗主不在了,他這個二長老就要出來管事了。
鐘無期將消息告知蘇夫人的時候,她手中的茶杯沒有拿穩,摔在了地上。
滾燙的茶水濺到了她的裙擺上,她卻恍然未覺。
蘇幼禾和白玉亭勾結在一起被抓住的事情,她都被蘇騁蒙在鼓裡。
現在驟然聽聞了女兒和魔族一道害死丈夫的消息,她兩眼一翻,直接暈厥過去。
蘇夫人醒來之後大病一場,沒過兩三日,竟然也沒了。
靈劍宗接連辦了兩場喪事,外門弟子們臉上還稍有戚戚然,一眾內門弟子卻差點在二人下葬之時笑出聲來。
長老們也是一樣。
不知曉蘇騁真麵目的,開始憂慮起靈劍宗的未來。
而鐘無期幾人卻是日日聚在一起,明著悼念宗主,實則偷偷飲酒作樂。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總算是死了。”張淩月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是啊,若是蘇師兄知道了,應該會很開心吧?”
“那畢竟是他的弟弟,應該還是會有點難過的。”
“說這些乾嘛,來,乾杯!”鐘無期甕聲甕氣道。
“鐘師兄啊,你現在可是要升職了,蘇騁那王八蛋沒了,按照常理,你就是下一任宗主。”
鐘無期擺擺手:“我可不想當這個什麼宗主,事兒太多了。”
可不想當歸不想當,按照靈劍宗傳下來的規矩,這個缺,隻有他能頂上。
等易衡跟林慕回到靈劍宗的時候,鐘無期已經戴上了宗主冠冕。
“師,師父?”易衡被他傳喚來,撓了撓頭,看著穿著宗主袍人模狗樣的鐘無期,十分困惑。
“嘖,這宗主袍果然不得勁。”鐘無期摘了冠冕,脫了衣服,隨便找了件粗布衣裳換上,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
“你告訴我,蘇騁是不是你殺的?”他直截了當地問著。
易衡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好小子!”鐘無期重重一掌拍在他後背上,“乾得漂亮!這狗玩意,早就該死了!”
“其實他也不算是死透了。”易衡手心一翻,掏出了關住蘇騁化身的小瓶子。
小紅鳥還沒破殼,蘇騁這幾天一直被他放在儲物袋裡,突然見到光明,還有些激動。
可看到鐘無期的時候,他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鐘無期盯著他的這個小化身,嘖嘖稱奇了一會,突然道:“宗主,你知道嗎,你夫人沒了。”
蘇騁眉毛一豎:“你說什麼?”
“你夫人沒了,真沒了。”鐘無期耐心解釋著,“千機宗那邊的消息說,你是被你女兒和女婿捅死了扔他們那兒的,然後你夫人聽到這個消息,氣死了。”
“哦對了,好像也不能再叫你宗主了。”鐘無期衝他笑笑,“因為現在的宗主,是老子哦!”
蘇騁差點氣死,在瓶子裡麵上竄下跳:“鐘無期,你彆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算計蘇師兄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彆欺人太甚?”鐘無期冷哼一聲,並不在乎他的感受。
“哎呀,這宗主冠冕可真好看,這宗主袍也是,跟我特彆的搭呢。”他重新穿戴好一身行頭,故意在蘇騁麵前走來走去。
易衡把蘇騁放在鐘無期那裡玩了一天,等拿他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
“你師父有點狠哦。”林慕感慨了一句。
能把蘇騁整成這樣,鐘無期確實是個狠人。
易衡輕輕點頭,算是認同她的說法。
兩人把蘇騁放在桌上,靠在一起,緊緊盯著裹住小紅鳥的那個蛋。
虛影說了,少則三日,多則一周,具體要看它的天賦。
可這已經一個星期了,蛋怎麼還沒動靜呢?
總不能是因為它的天賦比從前所有的小鳳凰都差吧?
林慕想著小紅鳥傻乎乎的樣子,覺得這個猜想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放在桌子上的蛋,突然動了一下。
兩人屏住呼吸,仔細地盯著那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