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瀅拉開,見是船上的廚娘,露出淡淡一絲笑意,“您有事?”
船上隻有她們兩個女子,廚娘見寧雪瀅整日悶在艙裡,不由多了份關切,“衛相在同將士們一起抓魚,夫人過去瞧瞧,順便透口氣兒。今兒風和日暖,事宜多走動。
”
“不了。”
廚娘是個六旬老人,有些耳背,沒有聽清寧雪瀅的回答,笑著拉住她的腕子往外走去,“年輕的姑娘,也要多曬曬日光,要不膚色太過蒼白。”
不好拂開老人的手,寧雪瀅不得已跟在後頭,等到了人多的地方,立即移開視線。
不敢直視一個個光著膀子的小夥子。
將士們見到次輔夫人,立即攏好衣衫退避開,生怕被衛相嫉恨上。
全船的人都看得出,衛相愛妻如命。
甲板上瞬間空曠,寧雪瀅尷尬地喚了一聲,“我妨礙到你們了?”
“沒有沒有!”
“末將有事先行一步!”
眾人你一嘴我一嘴,嬉嬉鬨鬨著離開。
廚娘看向浮上來的幾名將士,甚覺奇怪,“怎麼沒見著衛相啊?”
一名中年將領在水裡抹把臉,“衛相還沒浮上來?”
隨即紮進水裡去尋找。
寧雪瀅扶攔俯看波光粼粼的水麵,深知衛湛水性好不會有事,“沒事的,您去忙吧。”
夫人都開了口,廚娘自知不便多嘴,默默退開。
日光璀璨,水麵浮金璀璨,寧雪瀅倚在欄杆上凝著金陵的方向,全然沒在意衛湛是否浮了上來。
陸續有將士扶著梯子登上船,可依舊沒見衛湛的身影。
那名中年將領換上乾爽的衣裳,搬來躺椅,招呼寧雪瀅落座,“剛在水下瞧見相爺了,沒有危險,夫人坐著等吧。”
寧雪瀅道聲謝,閉目感受點點日光跳動在肌膚上。
倏地,有一滴清涼的水珠濺在麵頰上,她睜開眼,入目的是衛湛濕漉漉的模樣,全身上下隻穿了一條中褲,沾在筆直的雙腿上。
窄腰之上,兩條人魚線彙入長褲,無法一探究竟,長褲中間卻又因打濕而若隱若現。
寧雪瀅想到一個詞,野性。
水天交接,雪鬆般的男人以另一種方式蔚然壯碩。
寧雪瀅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懶洋洋的不願動彈半分。
衛湛將裝著幾隻鱖魚的網兜放在一旁,單膝跪在寧雪瀅的身側,隨著下蹲,腹部和背脊的肌肉呈現出更為流暢的線條。
“瀅兒,晌午可想吃清蒸魚?”
“不想。”
“那晚膳呢?”
“衛湛,你能離我遠點嗎?”
臉上有水珠順著下顎滴落,衛湛低頭抹了一把,“我隻是想讓你多吃些。”
此刻,他甚至沒有用“為夫”自居,隻為不遭到她的排斥。
素來被眾星捧月的清冷君子,第一次嘗到被嫌棄的滋味。
寧雪瀅甚至懶得再動嘴皮子,儘顯冷漠之姿。
似乎再多問一句,她就要回到船艙不再出來。
在衛湛麵前,曆來都是彆人要識趣,而這次,他識趣地離開,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在身上,又將網兜送去灶房。
甲板上陷入
寧靜,偶爾水鳥聲傳來,婉轉悠揚,交彙在暖風中。
寧雪瀅貪圖這份寧靜,可越貪圖其中,心就越空。
當晚,衛湛沒有現身,廚娘送來一碗魚片粥,說是給全船的人準備的宵夜。
寧雪瀅沒有胃口,也不好拒絕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
深夜潮氣重,她在沉睡時忽然腳趾抽筋,疼得冷汗涔涔,打翻了床邊的燈架。
燈架倒地,發出“哐當”一聲響。
一道身影推門而入,快速靠近床邊,瀅兒?⒁⒁[”
寧雪瀅氣若遊絲,“右腳抽筋了。”
衛湛掀開毯子,掰起她的右腳腳趾,直到一聲“可以了”才停下。
可他沒有立即鬆開,而是將她的一雙小腳揣進衣襟。
寧雪瀅想要縮回,“你做什麼?”
“彆動,給你取會兒暖。”讓那雙冰涼的小腳緊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衛湛撫了撫她的頭發,予以安撫,“睡吧,睡著我就離開。”
語氣溫柔的像在哄女兒。
之後,他真的沒有打擾她,隻是安靜地給她暖腳。
疼痛感消失,寧雪瀅漸漸放鬆下來,凝著黑夜中的暗影,心情複雜。她扭頭撇向枕頭邊緣,無聲地逐客。
衛湛沒有離開,靜靜坐在床邊,一下下按揉著她的腳丫,等察覺到女子有了睡意,便放緩手勁兒,助她入眠。
稍許,替她整理好被子,才起身準備離開。
可投進來的月光太過溫柔,他又折返回來,附身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僅一下,蜻蜓點水。
次日天大亮,被子不及日光溫暖,寧雪瀅動了動眼皮,緩緩醒來,怔怔望著艙頂,不解衛湛怎會在聽到動靜後能立即衝進來,即便住在隔壁,也無法做到立即現身吧。
稍晚,她推門出去詢問,才知衛湛夜裡都是睡在她的艙外。
廚娘指著不遠處的躺椅,輕歎道:“這幾日,衛相就睡在那上麵,一直守著夫人。”
寧雪瀅捏緊袖口,有些澀然。
“他去哪兒了?”
“衛相一大早就帶著幾個將領去了另一個船艙議事,一直沒有出來。”
等廚娘離開,寧雪瀅坐到已感受不到衛湛溫度的躺椅上,望著潺潺淙淙的水麵。
明明在朝堂上是個狠角色,在她麵前卻成了鋸嘴葫蘆,又悶又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