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這群人關上房門。
離開客棧的時候,夜空下起了細雪。
她沒帶油紙傘,隻得站在屋簷下,耐心地等待雪停。
高低錯落的樓閣屋台掛滿了燈籠,照亮了漫天飄飛的細雪,街麵上的攤販都支起了暗黃色桐油大傘,百姓們撐傘提燈興致依舊,一盞盞燈籠連綿不絕,映襯著雪景裡的笑鬨聲,更有人間煙火氣。
細雪被寒風吹到了她的臉上。
熟悉的雪鬆香從旁邊傳來,一柄寬大的紙傘突然傾斜,將她整個籠罩在傘下。
她詫異望去,竟是陸映。
她收回視線。
不可否認,陸映今夜沒有偏袒陸芊芊和沈行雷,其實就已經算是幫了她。
她咽下那些尖酸嘲諷的言辭,隻幽幽道“殿下都與臣婦一刀兩斷了,又何必為臣婦撐傘?殿下是有妻室的人,處處留情,似乎不大妥當。”
“孤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要吃避子藥?”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殿下很重要嗎?”
“很重要。”
沈銀翎仰頭望向陸續。
四目相對,男人的狹眸漆黑深沉,藏著沈銀翎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她並沒有自戀到以為陸映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要追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重新追問,無非是因為避子藥涉及到了他的尊嚴問題。
一個男人,一個身為儲君的男人,怎麼會不在意尊嚴呢?
他可以不喜歡她、可以拋棄她,但她身為他的金絲雀,卻不可以不喜歡他、不可以拋棄他。
見她久久不語,陸映加重音調“沈銀翎,孤在問你話。”
“說實話,從小到大,臣婦每次和殿下交談,實在算不上開心。”沈銀翎不緊不慢,“比如今夜這個問題,臣婦若是不回答,您會不高興。可若是回答,你仍舊會敗了興致。到時候,吃虧的總是臣婦。您要臣婦如何是好呢?”
“孤隻想聽一句實話。”
“行吧。”沈銀翎宛如破罐子破摔,“臣婦服食避子藥,是因為太子妃。臣婦不願意十月懷胎,最後卻隻能母子分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喚彆的女人為娘親。”
女人瞳眸澄明清澈,不像是在撒謊。
陸映緊緊握住傘柄。
原來她服食避子藥,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或者不願意給他生孩子,而是因為沈雲兮。
難怪她不肯說。
畢竟當初在沈園山月居的時候,她就曾說過這個理由。
下場是,被他關在密室狠狠折磨了半個月。
陸映有些懊惱,麵上卻仍舊是淡淡的。
籠罩在心上的那層陰霾,似乎因此被揭了去,細潤的雪花落在他的心尖上,像是在溫柔地撫平女人在那裡留下的傷疤。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那夜沈園,你說你可以為崔季、陸時淵、高征,為任何男人生下子嗣,唯獨除了孤。真話?假話?”
“當然是假話。他們三人,臣婦一個也不喜歡。”
“那一夜,你說你不愛孤。真話?假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