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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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鄔少乾先醒了過來。
鐘采還在睡。
實力越高的修者越不在乎睡眠,但對於鐘采來說,還是得睡飽了以後才有精神。
鄔少乾沒打擾鐘采,隻安靜地看著他的睡臉。
即使這家夥還睡著,居然也感覺挺熱鬨的……
鐘采硬生生地……沒被看醒。
他跟鄔少乾太熟了,半點防備也沒有。
彆說對方隻是不出聲地看著他而已,就算上手捏把,他也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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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這一睡,就直到烈日當空。
他不起來,鄔少乾也懶得動,也窩在床褥裡,隻將兩隻青團子握在手裡揉搓,心情很好。
小青羽和小青暉都很老實,都被搓得腳朝天了,也沒出聲吭嘰。
鐘采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鄔少乾玩得很開心。
“老鄔,什麼時候了?”
鄔少乾笑著回答:“快午時了。”
鐘采“謔”了一聲,挺直身子。
“都這麼晚了?我這才剛到外公家呢!”
鄔少乾笑道:“外公和姨母都沒過來,大概也是知道你一路疲累。”
鐘采緩緩躺回去:“那還好。”
兩人挨在一起躺著。
鄔少乾一揮手,將窗子打開。
霎時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
鐘采愜意地枕著胳膊。
鄔少乾跟他一樣枕著,神態很閒適。
兩人還是沒急著起來。
一直到午後,鐘采才打了個嗬欠,翻身下床。
“下午咱倆出去走走,看看這鎮子裡的情況怎麼樣,晚點再回來。”
“好。”
“近期我就不煉丹了……之前給你的補氣丹分我點,在駐地裡的時候,我乾脆修煉得了。”
“行。”
“你養魂丹彆忘了吃,每個時辰都吃。”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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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院裡簡單地填了肚子,鐘采拉著鄔少乾一起去找孫虎。
狩獵團裡的事務還是孫柳在忙活,所以早早就起來了。尤其前幾天她堅持去等鐘采,不少事務沒來得及處理,招待完鐘采後,就已經忙得分身乏術起來。
孫虎正握著芥子袋說話,見外孫來了,露出了笑容。
鐘采瞧一眼芥子袋,沒說什麼,而是跟孫虎交代自己兩人的去向。
孫虎自然不會阻攔外孫,隻囑咐他注意安全,又取出兩塊能在西虎駐地通行的令牌,分彆交給了兩人。
鄔少乾沒想到自己也能有一塊,愉悅地道了謝。
鐘采勾著他的脖頸,高高興興地向孫虎道彆。
孫虎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芥子袋。
“夫人,你說采兒和鄔少乾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真的隻是生死之交?”
“夫人說的是,我這做外公的隻看他們後續如何就是,不要多話討人嫌……”
“夫人,鄔少乾待采兒的確很好,與鐘冠林截然不同。他們既然已經婚配,日後要是真能成,倒也沒什麼不好。”
“溪兒放心,采兒現在很出息了,以後說不定能治好他夫君……”
“夫人也放心,我會看著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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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誰也沒帶,肩並肩地走在小霖鎮的街道上。
大概是之前有兩個勢力頗大的狩獵團入駐、時常成群出行的緣故,這裡的街道很寬闊,能容納五六頭坐騎並排行走。
鐘采東張西望,時不時地就拉著鄔少乾衝進不同商鋪裡,有時候隻瞧一瞧,有時候買點東西。
閒逛的時候,兩人聽到了不少關於西虎狩獵團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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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虎原本跟金豹差不多,都有一百多個狩獵者成員。
不過之前金豹出事、西虎發展,西虎就吸納了很多一直搖擺不定的修者加入,成員新增了五六十個,湊到了足兩百的數目。
很多狩獵者挺遺憾——還以為西虎會大肆擴張,沒想到居然穩了一手,得了整數以後就不再繼續接收成員。他們稍微猶豫,就沒了加入的機會。
老人們也沒給新人們什麼下馬威,而是手把手地帶著,讓新人們很快適應了那裡的氛圍。
西虎上下不說煥然一新,卻也大增氣勢。
據說還有幾個實力高強的狩獵隊隊長特意帶新人進山,在外圍尋找合適的角虎,帶回來馴化、用符籙操控,成為新人們的坐騎。
不過,這些新人沒一個是曾經加入過金豹的。
那晚金豹出事,跑了的那些修者藏匿了一段時間後,就回來想從金豹的遺跡裡搞資源,也有想要轉而投入西虎懷抱的。
但西虎可瞧不上那些人的做派,壓根沒收。
西虎也沒有趕儘殺絕的意思,不收歸不收,卻沒有將人驅逐出鎮子。然而那些人卻不安分,反倒是糾集起來,互相湊成了幾個小型的狩獵團,剛安頓就開始互相衝突,將附近搞得烏煙瘴氣的。
於是附近的人去西虎投訴,西虎的人出麵,又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將這些事解決掉。
隨著這樣的過程,西虎在小霖鎮裡的名聲更好了,也越發令人向往。
越來越多的狩獵者生出加入的心思,都很期盼現今的西虎快點磨合完,再快點擴張。
等西虎再次招人的時候,他們就要踴躍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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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一路笑一路聽,不時扯著鄔少乾說幾句話。
鄔少乾含笑看他,隨時附和。
半天是逛不完鎮子的,鐘采晚上回去,陪外公吃一頓飯,早上出門,又晚上回去。
一連三四天,鐘采和鄔少乾的行程就是瞎逛。
鐘采眼裡看見的是熱鬨,耳裡聽到的近乎都是西虎的好話,心情能不好嗎?
而鐘采的心情好了,鄔少乾的心情就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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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早出晚歸,跟狩獵者們沒什麼接觸。
不過狩獵者對兩人卻很好奇。
他們不太清楚兩人的具體情況,但大致知道了團長外孫是跟他夫君一起來的,倆人感情很好。
夫夫倆從不乾涉狩獵團內部的事務,就隻是過來玩一玩……狩獵者們對當然不會有什麼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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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整個小霖鎮都走遍後,鐘采和鄔少乾沒再出去。
兩人麵對麵,盤膝坐在一間空屋子裡。
鄔少乾分出一匣子極品補氣丹,遞給鐘采。
鐘采更乾脆,打開匣子放在自己的前方,拿出一顆直接塞進嘴裡。
下一瞬,濃鬱的藥力流入腹中,化為一股澎湃的玄氣,迅速地走向他的血肉之內。
鐘采牽引著這些玄氣,進一步地淬煉顱骨。
已經沒有危險了,卻是個水磨工夫……但是有極品丹大量提供玄氣,就能加速再加速。
第五層、第六層這兩個階段,鐘采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淬骨。
之後他還是主要煉製養魂丹,而等他哥們兒的資質恢複以後,他就得開始琢磨護心丹了——六層到七層,淬煉的可是心臟。
鐘采對心臟特彆謹慎。
前世就是心臟出問題死的,今生也差點這麼死了。
鐘采覺得自己還挺幸運,便宜爹手裡剛好有沒用完的下品百草丹,聽醫師說他心臟有點毛病,也沒吝嗇給他吃。不然他就得一直虛著,等認識老鄔以後讓他幫忙弄丹藥了。不過下品丹還是差點意思,老鄔後來給他塞了不少補身子的藥,他才能這麼活蹦亂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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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鐘采修煉的時候,仍舊廢著的鄔少乾就在一邊安靜畫符。
但凡能用上的,能多儲備就多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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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鐘采順利地將顱骨精煉完成。
鐘采查看一下自己的情況,得意地說道:“老鄔,我這丹藥真不錯,每天吃一顆,這才沒多久,我就是五層巔峰了!”
鄔少乾一笑,誇讚道:“你不僅煉丹厲害,修煉也很厲害。”
鐘采故意想了想,說:“那還是煉丹更厲害一點的。”
鄔少乾忍俊不禁。
鐘采也笑了:“我想著,咱倆已經在外公這住了快十天了,也該走了。”
兩人沒閒著,每晚都會在地圖上篩選落腳地,選好了以後,又會趁著陪孫虎用飯時,問問他那些地方的情況。
精挑細選之下,兩人確定去一個風景很好、人口很多的大縣……附近的小鎮。
像那樣的大縣裡,能供養的最高實力也就是懸照境,附近小鎮最高供養的實力則不過是剛入辟宮境的修者。
鄔少乾在小鎮裡恢複資質,能更加放心。
兩人要是想做什麼交易,去大縣很方便,甚至那大縣的不遠處還有一座五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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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向霖求見。
鄔少乾眉頭微皺,讓人進來。
鐘采問:“怎麼了?”
鄔少乾說道:“這些天你專心修煉,外公和姨母都來探望過你。”
鐘采點點頭,然後呢?
因為他外公姨母關心他,所以他鐵子是乾了點什麼?
果然,鄔少乾說道:“我猜你大概想要離開了,於是就讓向霖出去查探一番,看西虎是否還有暗中的敵人。”
鐘采了然,也皺起眉頭。
“現在向霖過來,就是發現了敵人。”
鄔少乾頷首:“向霖,你說吧。”
向霖沉穩地稟報道:“鎮中還有少數心懷不甘的原金豹狩獵團成員,但他們沒有能力再起波瀾,即使有異動,西虎也能順利解決。”
“不喜西虎行事風格的暗流也在湧動,但西虎也有能力解決。”
兩人都聽著,既然這兩個問題不大,那就是其他問題了。
向霖說道:“最近有個生人在打聽西虎的事。與常人不同的是,所有西虎相關的消息,巨細靡遺他全都要。比如西虎曾經的成員與來曆、新成員與來曆、他們過去的詳細經曆等等。此人做得很隱秘,為此花費了不少錢財。若不是我實力勝過他頗多,也很難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
鐘采和鄔少乾都是神色微肅。
打探消息很正常,什麼都想知道就確實不正常。
要不是對西虎有企圖,那人何必知道得這麼細致?越是圖謀大越是需要大量信息輔助,才能將西虎摸得透徹,方便下手做點什麼。
鐘采眯起眼:“能不能看出那人的來曆?”
向霖說道:“隻大概看出對方骨齡不大,應該是天引境的。”他稍作思索,“在小霖鎮裡,他很自信,天引巔峰的可能性更大。”
鐘采輕哼一聲。
鄔少乾直接吩咐:“明日我們去山間找個僻靜的地方,你去把他抓過來。”
鐘采也讚同:“管他什麼心思,抓過來審一審就知道了。”
向霖自然是立刻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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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子裡,巷道中。
紀博平飛快地逃竄著,身上數張符籙閃爍光華,將他身法的速度提升了好幾倍。
辟宮境的速度是天引境的兩倍以上,他得用出多張疾行符,才能達到超越對方的效果。
但與此同時,他玄力的消耗也相當大,要不是口中含著天材地寶、源源不斷地為他補充,他隻怕已經無力支撐,被追上了。
紀博平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找他。
更可怕的是,這人分明就是一位強大的辟宮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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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博平花費不少時間摸清了這個鎮子裡強者的分布情況,還用上了能探測的玄器。
各勢力都沒法在他麵前隱藏,他很清楚鎮中一共有多少人的實力在他之上,行事的時候也都會避開這些人,以免出什麼岔子。
隻可惜,那件玄器每次探測都要花費玄珠。
紀博平弄到的玄珠可沒幾顆,是半點也不敢浪費的——要不是西虎狩獵團的劇情大幅度改變,他根本不會在小霖鎮浪費時間。
現在紀博平卻後悔了。
早知道就不那麼摳搜了,怎麼能自以為探出了鎮子裡所有的辟宮強者就放心了呢?還可能有新來的啊!他就不該抱有僥幸心理!
一邊想,紀博平狠狠地在自己身上又拍了張疾行符,進一步地加快了速度。
他極快地分辨道路,拚了命地衝向鎮外。
到山裡!到山裡去!
山脈很深,隻要進去了,追兵未必敢深入,他就可以更快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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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博平還在不斷地反思、猜測。
難道說,正因為他一直暗搓搓地打聽西虎的事,才引來了這樣的禍端?
但據他所知,據他近期的打探,西虎狩獵團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強者。
又或者是在他打聽的過程裡,觸犯了這個強者的什麼禁忌?他撞破了什麼必須被殺人滅口的事?否則他都逃了,這強者還有什麼必要非得追殺他不可呢?不浪費時間嗎?
還是這強者就是單純的不甘心,看他這樣的小螞蟻也敢逃走,心裡不痛快,就非得把他抓住不可?
萬千的念頭,紀博平都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逃走的步伐卻是半點也沒有減慢。
紀博平經驗豐富,每當有符籙的光華逐漸衰弱時,都能及時補上。
所以他還能一直奔在最前方。
隻是追兵的實力太強大,就算他這麼努力,也依舊無法完全甩脫……
終於,紀博平衝進不遠處的群山。
有希望了!
但願前麵的山林再茂密點,遮擋再大點,才能多多阻礙後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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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來到山中,那處跟向霖確定的相見地點。
這裡有一掛瀑布。
潭水清幽,裡麵還有不少遊魚,隨便抓幾條烤了,滋味都還不錯。
兩人坐在岩石前,避風架起篝火,一起吃烤魚。
鐘采一邊吃,一邊納悶:“不就是個天引境嗎,怎麼向霖去了這麼久還沒把人帶來?該不會還有什麼潛藏著的玩意兒吧?”
鄔少乾說道:“那人鬼鬼祟祟,連向霖都險些被瞞過,抓起來費點事也尋常。”
鐘采點頭:“你說得對。”
兩人繼續吃烤魚。
吃完以後,向霖還沒回來。
兩人準備在附近走一走。
剛進林子不久,鐘采看上了幾隻菌子藥材,興致勃勃地過去摘取。
鄔少乾見狀,就守在他的旁邊。
倏然間,不遠處似有風吹草動。
鄔少乾神情一凜,臂上已然張弓——便有利箭飛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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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博平都儘可能地鑽入深邃的林子裡了,還是沒能甩掉追兵,玄氣又大量耗費。
他咬緊牙關,已經打定主意,哪怕將所有的資源都用掉,也絕對不能被抓住!
但是這一刻,紀博平心裡卻陡然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警兆,讓他瞬間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生死一線!
紀博平瞳孔急劇收縮,不敢有絲毫猶豫地取出護身寶物——
一件二級的防禦玉佩,快速激發!
下一瞬,鋒銳的箭矢撲麵而來,挾著凜冽的風聲,與恐怖的殺機。
透明的防禦罩豎在前方,箭矢的前端與之相抵,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
不過是一個呼吸時間,防禦玉佩就抵擋不住,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響。
箭矢上的餘威依舊猛烈,仍舊直射而來。
紀博平反應也快,已然趁機滾了出去!
那箭矢“嗖”地射中他身後的大樹,將樹身都炸開了一個大洞,發出巨大的轟鳴。
紀博平簡直要炸了。
這是什麼人射來的一箭,怎麼這麼可怕!
他找來的二級玉佩難道是廢物嗎?竟然隻能抵擋這麼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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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紀博平心念亂轉,瘋狂地給自己尋找生機。
追兵就要到了,前方卻還有殺機,但他又沒得罪前麵的人,說不定是個誤會,不知能不能利用前麵的阻擋後麵的……
就在這時候,前方的林子裡,大步走出一位神情冷酷的挽弓青年。
青年著錦羅玉衣,容貌也極為英俊,卻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在看著他。
見到此人的刹那,紀博平麵色慘白,遍體生寒!
鄔少乾?怎麼會是鄔少乾?!
他不是已經被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