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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奇不斷地在心裡做計劃,每個計劃都不算萬無一失。
不過他也沒太糾結,畢竟他在暗處,段月花卻還不知道他的情況。
那娘們要想走劇情,肯定要待上不短的時間,而就算她想用蛻變的兩生花來討好主角,也得等兩年後才能去弄……
倒是不急於一時。
方天奇最近也想跟主角偶遇,隻要表現出善意,難道還糊弄不了一個小崽子?
隻可惜,他同樣沒見過主角出門。
比起段月花的被動來,方天奇主動很多,在散修裡混著,很快就知道了主角的瘋叔叔已經提早恢複。
想到這裡,他的臉又沉了下來。
開盲盒鋪子的……多半也是穿書者。
他得更小心一點,不要被那廝抓住了。
與此同時,方天奇對於跟主角交好的事又更多出了幾分信心。
他本來還擔心那個瘋子會因為他接近主角而對他投以關注呢,但現在就無所謂了。
玄品的資質,這不就跟他差不多?
有劇情在手,他有什麼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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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奇算了算時間,露出一個笑容。
差不多了。
就這幾天,主角肯定是沒法不出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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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和鄔少乾閒散地走在街道上,呼吸著附近的新鮮空氣。
走了幾步後,鐘采忽然問道:“老鄔,你剛才在看什麼?”
鄔少乾一怔,不答反問:“你後腦勺長眼睛了?”
鐘采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身上嗖嗖冒冷氣,我還能不知道?”
鄔少乾眼神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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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長大,鄔少乾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而修者一旦情緒波動,氣息也會有所動蕩。
每次鄔少乾有情緒反應,鐘采都會立刻發現。
鐘采對於旁人很馬虎,可隻要是關於鄔少乾的,他卻都摸得精準。
——當然,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這樣。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誰也沒想過彼此的交情能這麼持久。
後來兩人都有心維係,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情誼也越來越深厚。
鐘采對鄔少乾的時候才更耐心,也善於捕捉鄔少乾的每一分變化。
而鄔少乾隻要肯關注誰,就不會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他隻是除了鐘采以外,對誰都不怎麼在意而已。
這麼多年過去,鐘采始終沒變。
現在鄔少乾的情緒略有變動,鐘采哪怕隻是跟他一起散步,也都能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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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微微一笑:“倒也不至於冒冷氣吧。”
“冒冷氣”在鐘采的判斷中,就是鄔少乾已經生氣了。
鐘采睨他一眼:“到底怎麼回事?”
鄔少乾也就老實回答道:“對麵那個新搬來的人家的後院的小樓上……”
鐘采:“……你慢點。”
鄔少乾簡單地說:“有道目光,落在你的身上。”
鐘采:“然後?”
鄔少乾很坦誠:“讓我覺得不舒服。”
鐘采皺眉道:“對麵的難道跟我有仇?不然乾什麼對我心懷惡意?”他仔細思索著,“可我也沒跟誰結仇啊。我以前是個弱雞,出門都少,後來跟你住一起了……”
說到這,鐘采小聲嚷嚷:“該不會是對你有惡意,才遷怒你老婆吧?”
“這也不對啊……”
鐘采嘟囔道:“對你有惡意的,怎麼也得先看你吧,我頂多是個附帶的……”
等鐘采的猜測全部說完,鄔少乾才頓了頓,說:“也不算惡意。”
鐘采就不明白了:“那你不舒服個什麼?”
鄔少乾沉吟著,依舊很老實地說:“我也不知道。”
鐘采:“反正就是不舒服是吧。”
鄔少乾點頭。
鐘采一揮手,爽快說道:“沒惡意就行,管他呢!”
鄔少乾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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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外麵玩了一整天,幾頓飯都在客棧、酒樓裡吃。
有些修者的閒談中,還會提起鄔少乾來。
大概是鄔家又廢一人的消息已經傳揚開了,前橋鎮裡也是因此熱鬨了幾天的。
鄔少乾屬於附帶被提的,通常就出現在這樣的對話裡——
“唉!鄔家那位地品頂尖的天才實在太可惜了,年紀小小就沒有了未來……”
“聽說鄔家是不管他的,買不起治療的丹藥!”
“買不起也正常,畢竟六級丹藥啊!彆說買了,找都不知道哪有!”
“那孩子要是跟他叔叔一樣,也能恢複就好了。”
“少乾公子是運氣好,而且以前修煉快,攢了不少錢!這才能開盲盒。可那位小天才呢?壓根沒長成,也沒法獨自出門吧。”
“可憐啊……”
“真希望那孩子也能跟少乾公子一樣,都有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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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雅座。
鐘采吃著飯,聽著八卦,又喝了一口酒。
然後,他對鄔少乾感慨地說:“要不是出來了,我也想不到外麵的人提起小崽子的時候是這麼個反應。不過這也才是正常反應,對吧?”
鄔少乾笑著給他夾菜,應道:“前橋鎮的風氣不錯,你我才會搬到這裡久住不是?”
鐘采笑了,給他倒了一杯酒:“你說得對。”
對兩人而言,此情此景可比在鄔家見到的那些糟心事強太多了。
而且幾乎每次聽到相似的對話的時候,那些家族子弟也好,散修也罷,都沒什麼開嘲諷的。
這飯也吃得更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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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兩人溜溜達達地往回走。
快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鐘采乾脆地抬頭,往對麵內院那個隱約可見的二樓看了一眼。
窗邊好像是有個人影?
鐘采看完就收回視線,忍不住對鄔少乾小聲說道:“你看的時候有人,我看的時候還有人。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人,這從早看到晚的,瘮人不瘮人!”
鄔少乾聽了一通的“人人人”,搓了搓鐘采的頭。
鐘采就是隨口一說,然後他就跟鄔少乾一起,回到了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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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兩人才剛修煉完。
鄔少乾心裡微動,倏然看向窗外。
鐘采敏銳察覺,同樣看了過去。
下一瞬,有一位身披銅甲的魁梧身影閃入房中,肅立在牆角。
鐘采和鄔少乾對視了一眼。
鄔少乾去關緊了窗戶。
鐘采取出陣盤,交給轉身回來的鄔少乾激發。
陣法將整個房間籠罩住以後,鄔少乾才開口問:“你回來,是已經除掉鄔少鞍了?”
銅甲兵遲緩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鐘采好奇起來,殺了就殺了,沒殺就沒殺,銅甲兵根本沒有靈智,一應反應都是真實的,怎麼才叫“是也不是”呢?
很快,鐘采就猜測道:“難道說,鄔少鞍是死了,但不是死在你的手裡?”
銅甲兵這次就隻有點頭了。
鄔少乾沉聲吩咐:“你仔細說。”他補充道,“從你到鄔家以後的第一天開始。”
銅甲兵略帶沙啞、但毫無感情的聲音就緩緩地響了起來。
“前往鄔家以後,屬下依照帝君指令,藏身在有帝君濃烈氣息的小院中。”
“幾天後,有人闖入院中,尋找鄔東嘯蹤跡。”
“屬下隱藏身形,沒有被他們發現。”
隨著銅甲兵的敘述,鐘采明白了,這些是關於他們把崽子偷走以後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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巔峰銅甲兵的速度非常快,一天之內就抵達了鄔家。
鄔南舫兄弟兩個在以為弄死了夏江以後,次日沒有立刻再過去,但隻是忍了兩三天,他們就又去找鄔東嘯的麻煩了。
隻是他倆壓根沒找到人,就懷疑是不是鄔東嘯又想辦法通知了鄔少乾,被鄔少乾帶走療傷了。
兄弟倆立刻去向二院的仆婢們打聽,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鄔東嘯的動靜。
仆婢們在兄弟倆的命令下,這幾天根本沒給鄔東嘯送飯,也沒發現他和夏江消失了。
鄔南舫兄弟憤怒之餘,用普通鞭子將這些仆婢抽了一頓。
兩人都以為,可能是鐘丹師早先就給了鄔東嘯其他療傷藥,所以鄔東嘯才能出門。
接著,鄔南舫兄弟又在周圍尋找,每每找不到,回來後就要痛罵一番,暗恨運氣不好。
但是連續再找了好幾天,他倆都沒找到鄔東嘯,就覺得不對勁了。
兩人告知了父親,父親再上報祖父。
在祖父的允許下,他們的父親鄔東鴻帶著一些人手,前去鄔少乾居住的院子裡找人。
然而叫門不開,鄔東鴻就懷疑是鄔東嘯自己躲在裡麵,於是帶人闖進去……
再然後,鄔東鴻無功而返。
鄔東鴻也不能確定鄔東嘯到底是不是跟在了鄔少乾身邊。
鄔少山和李茹兒在聽完嫡長子的稟報後,卻沒有多作計較。
鄔東鴻倒是想讓父母給鄔少乾去信問一問,但才隻提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鄔少山和李茹兒夫妻都覺得,無論是不是,都當鄔東嘯被鄔少乾帶走了吧。
要是鄔東嘯自己躲著,也省得礙眼。
而要是他跟鄔少乾走了,就更是給他們省事兒。
鄔東鴻聞言,哪怕還是有點不甘心,卻也不敢多話了。
他兩個兒子為了他,已經對鄔東嘯折磨了很多次。
父母可能也是覺得他還追著這事兒就太過火了,才這種態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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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聽到這裡,嘴角微抽。
鄔少乾示意道:“繼續說。”
銅甲兵果然就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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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鄔少山一家子的事,如果不是鬨到了鄔少乾的院子裡,銅甲兵也不會刻意地去搜集。
他更多的精力還是在鄔少鞍身上。
每次夜深後,銅甲兵都在鄔家踩點,觀察每一處可以讓他安全進出的途徑,也暗中打探死牢周圍的情況、內部的具體防守等。
銅甲兵很擅長隱匿,沒多久就順利摸清了。
但就在銅甲兵想出手的時候,鄔白楓老祖出關,還詢問起近期鄔家的情況。
自然,她也就知道了鄔家鬨出的笑話。
鄔白楓很惱怒,認為在事發後就應當立即處死鄔少鞍,但這判決已經在家族上下公布了,加上鄔元瀟的麵子,她也隻能暫時同意。
不過鄔白楓進了死牢一趟,調整了對鄔少鞍的關押方式。
她規定了旁人探訪鄔少鞍的次數——每年最多隻能一次,且不能疊加到以後。
她又收走了鄔少鞍身上的所有防身之物、芥子袋等,由她暫時保管,等鄔少鞍被釋放後才會歸還。
她也拒絕立刻為鄔少鞍分配死衛——如果鄔少鞍要配上一位,依舊隻能在被釋放以後。
鄔少鞍自然大為不滿,但是在融合老祖的威嚴之下,他無法提出任何抗議。
之後,鄔白楓一拂袖,回到了閉關的地方。
鄔元瀟還在不斷地打磨那根剛恢複的手臂,她依舊是要為他守關的。
為了不影響鄔元瀟的心情,鄔白楓也沒有對他說外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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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甲兵不確定鄔白楓會不會再出來,暫時按兵不動,準備等上一段時間以後再繼續。
然而在某個深夜,銅甲兵卻感知到一種奇異的氣息,從鄔家周圍的不同方向彌漫到鄔家之內。
鄔家的防禦陣法,根本沒能阻止這股氣息。
銅甲兵判斷這應當是一種毒氣,就悄然地四處查探起來。
很快,他發現在鄔家多個方位的地麵上,都點燃了一支線香。
線香很細,當銅甲兵找到的時候,已經燃燒到底了。
它散發出來的毒氣,也早就隨著夜風進入鄔家,彌漫在鄔家的每個角落。
連整個護族大陣都無法阻礙,可想而知,每個族人給各自住處布置的、等級較低的陣法,也都統統阻攔不了這毒氣的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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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聽到這裡,有些震驚:“毒氣?什麼毒這麼厲害,居然能無視陣法?”
他擰著眉頭,在周圍轉了幾圈,有點想不通。
什麼人跟鄔家有這深仇大恨,居然深夜放毒……
鐘采腳步一停,又問:“鄔家現在怎麼樣了?”
銅甲兵回答:“大量鄔家族人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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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氣並不一般,不僅釋放得快,蔓延得更快。
而且毒性之劇烈,銅甲兵都無法準確判斷,隻能說出它的大致效果。
嗅到這毒氣的修者中,所有的懸照境都死了。
十位懸照老祖,一個不少。
他們是七竅流血而死的,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掙紮,死得無聲無息。
但從他們扭曲的神情來看,隻怕死得並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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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光境的修者中毒以後,反而沒有立刻咽氣。
但他們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不僅麵色烏青、腫脹,身體表麵也出現了無數青紫色的痕跡。
隻要稍作觸碰,痕跡中就會流出黑色的血液。
開光修者們疼痛到無法忍受,麵目扭曲。
除了痛苦以外,他們體內的玄力也在不斷地流失。
即使服用三級解毒丹也沒有任何用處。
他們想要修煉、服用補氣的丹藥來恢複玄力時,同樣沒有用處。
不過,這毒似乎從頭到尾沒打算奪去他們的性命。
這毒似乎隻是想讓他們疼痛、並且感受到無法修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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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辟宮境的修者。
他們同樣會受到毒素的折磨,也會腫脹和疼痛,卻沒有開光修者那麼嚴重。
最後才是天引境修者。
從外表看,他們跟沒中毒一樣,但每天都會有一次發作。
根據他們的實力層次,越接近天引巔峰越疼,持續的時間也越長——達到一個時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