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少乾果然是懂的。
他稍作沉吟,說道:“阿采的意思是,這個人有些違和。”
鐘采眼神一亮,忙道:“對對對!就是覺得違和!”
鄔少乾回憶著之前看到的孫掌天,眼裡閃過一抹寒光:“阿采,這不是你的錯覺。”他身上的氣息也帶上了一絲湧動,“他對你有惡意……不,是對咱們都有惡意。”
鐘采仔細地想了想,又說:“他笑得很正常的,不過,我感覺有點虛假。”
鄔少乾篤定道:“不是真情實感。”
兩人的感知很敏銳。
尤其鐘采丹術日漸精深,感知更加靈敏。
而鄔少乾原本就很能看穿他人情緒,經受波折後就看得更明白。
所以兩人在麵對孫掌天的時候,即使孫掌天似乎是在表現善意,可兩人卻是根本沒有感覺到善意。
這自然就違和了。
鐘采之前說不太明白,現在兩人這麼理一理,就都很明白。
鄔少乾露出一抹冷笑。
鐘采連忙抱了抱他,說道:“老鄔消消氣!”
鄔少乾也抱了抱鐘采。
鐘采滿口都是誇讚:“我就知道老鄔的打算永遠都是最及時的!要是我還要拖一拖呢,還是老鄔想得透徹,剛才就想好了要盯著姓孫的了!老鄔未雨綢繆!”
鄔少乾愣了愣,眉眼不自覺地柔和,那點冷意也就倏地消散了。
兩人乾脆一起躺在床上,肩膀碰著肩膀,再次聊起這件事來。
鐘采說道:“姓孫的是特意來堵咱們的吧?”
鄔少乾點頭:“應該是。”
不然哪來那麼巧合,明明孫掌天並沒有打算走,卻剛好能跟他倆遇上?
鐘采皺著眉:“既然他堵咱們,那應該是先知道了咱們在這……也就是已經打聽了咱們的消息。那他當然也會知道,咱倆同樣打聽了他的事跡,對吧?”
這話有點繞,不過鄔少乾依舊聽得很明白。
鄔少乾:“必然知道。”
鐘采就有點不解了:“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他都乾出那種敗壞學院風氣的事兒了,怎麼還會認為咱倆能願意跟他結交?”
這的確是個問題。
孫掌天好歹也是被化靈強者看中的天才,總不至於連這都弄不明白吧?
鄔少乾沉吟道:“或許,他認為咱們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也會願意與他結交。”
鐘采:“……”
這一刻,他再次被惡心到了。
鄔少乾搓了搓鐘采的臉,又一次地給他緩解情緒。
鐘采木然說道:“所以,在這垃圾的眼裡,咱倆跟他是一樣的人渣?”
鄔少乾嘴角微抽:“……應該是。”
鐘采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為什麼啊?
他和老鄔在學院裡啥壞事兒也沒乾啊,哪怕以前遊曆的時候,也根本沒做什麼邪門的事兒啊!
怎麼在這個孫掌天眼裡,就成了這樣的人了?
鐘采和鄔少乾對視著。
鄔少乾有點不確定地猜測:“或許,是我在潛龍榜打擂的時候,表現不太……妥當?”
鐘采不高興地說道:“怎麼會是你的問題?你打擂的時候又不是打死了彆人,你是把自己搞成那樣子的,就算是不妥當,那也不是針對彆人不妥當!”
鄔少乾立刻說道:“阿采說得對。”
鐘采也在思索,但不管怎麼回憶過去,他都沒有找到任何一點要被罵成這樣的地方。
他和老鄔,真的不是這種人渣。
可為什麼孫掌天表現得很篤定?
孫掌天總不會覺得,隻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和老鄔就會給他麵子地真來互相寒暄吧?
或許,他真這麼覺得?
可孫掌天叫住他們的地方,也就隻有一個張四,根本談不上大庭廣眾啊!
鐘采和鄔少乾都是聰明人,當然覺得這不太符合邏輯。
總不至於,孫掌天是個傻子吧。
他要是個傻子,也根本做不出那種利誘散修的事兒。
·
兩人陷入了思考。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都有些猶豫地同時開口。
“老鄔,你說會不會是……”
“阿采,也許是所謂‘原書劇情’裡,我是個人渣?”
兩人幾乎是同時想到了那些穿書者。
既然他們如今的經曆絕對不能判定他們的品行不佳,那孫掌天還一副很了解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他從劇情裡看到了什麼,所以才這麼篤定的?
雖然並不能隻因為這樣,就判斷孫掌天一定是個穿書者,但這也不是完
全沒可能的。
兩人心裡,都生出了這樣的懷疑。
鐘采幽幽地說:“老鄔啊,你真是很會未雨綢繆的。”
鄔少乾低低地笑:“阿采也是心思細膩。”
兩人互相誇讚。
鐘采歎口氣:“要真是穿書者,孫掌天這麼損人不利己地玩弄散修,似乎也能理解了。”
這個世界上,沒好處的事兒是很少有人會做的,玩弄同類的小人當然也會有,但通常不會願意花這麼多資源去玩弄。
而且高資質、大勢力的弟子們,提升自己的實力還來不及,通常也是沒這個閒工夫的。
鄔少乾眸色微深:“按照阿采的說法,或許他是將這個世界上的人當成紙片人看待。”
鐘采再歎氣:“……所以並不會尊重。哪怕他跟我一樣來自和平無害的世界,也迅速高高在上起來。”
當然,這一切的猜測,都是基於對方的確是穿書者的基礎上。
目前也還是不能確定的。
·
之前的那些穿書者,都不怎麼棘手,鐘采和鄔少乾輕鬆就能解決。
如今這個孫掌天就很麻煩,真想做點什麼,不僅要先真正確認他的身份,也因為他目前背後的靠山,要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行。
鐘采趕緊提醒道:“即使派遣道兵監視,也要極其小心才行。”
鄔少乾答應:“我會吩咐下去。”
總之,道兵是不能被發現的,更不能被追根溯源到他倆身上來。
鄔少乾又說:“道兵先留在這裡,等咱們回去一段時間以後,再讓它進行監控。”
鐘采點頭:“老鄔想得周到。”
按照道理,要想更好地找到孫掌天的破綻,應該是答應與他結交,互相有些交情才更合適。
但是,兩人都沒有後悔之前直接拒絕孫掌天。
哪怕是現在重來一回,他倆也一樣不會跟孫掌天結交。
於鐘采而言,他不會忍著這個惡心去跟孫掌天來往。
於鄔少乾而言,他不會浪費這個時間。
鐘采最後總結:“總之,先監控著再說。”
鄔少乾讚同:“阿采說得對。”
·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鐘采忽然又很不高興:“就算真是穿書者,也不能那麼看你吧?他瞎啊!之前幾個也沒把你當壞人!”
鄔少乾心情有點微妙,他看到的和阿采看到的,好像不一樣。
但他還是迅速握住了鐘采的手,微笑著說:“就是他瞎。”
鐘采哼了哼,稍微滿意,也握住鄔少乾。
·
兩人在客棧裡就住了一天,差不多是調整了一下心情。
次日一大早,他們就離開這座城池,登上飛舟,直接回到蒼龍學院了。
兩人又在多寶峰上休息了一下。
接著,他們分彆前往各自師父所在的山頭。
·
桑雲楚的宅邸中。
鐘采一路小跑,清脆的嗓音飛快地傳開了,活潑又急切。
“師父!師父!你忙不忙?我來找你啦!”
“師父!我來找你告狀啦!”
“師父在不在——”
下一刻,桑雲楚輕柔的嗓音響起:“采兒去花廳坐著,為師很快過來。”
鐘采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就拐了個彎。
然後,他直接衝進附近一處繁華滿處的屋子裡。
周圍的門窗都是鏤空的,花香沁人心脾。
鐘采利索地坐在軟凳上,端起旁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
這就是宅邸中的傀儡聽見動靜以後,特意給他烹製的。
茶水的溫度很適中,鐘采幾口喝下去,感覺身心都被安撫下來。
桑雲楚的聲音,由遠及近。
“采兒怎麼這麼生氣?不是跟你那小道侶一起去發懸賞了嗎?”
話音落下的刹那,他已經站在花廳前方。
尾音消失的時候,桑雲楚正坐在鐘采的對麵,也端起了一杯香茶。
桑雲楚輕笑道:“難道是與你的小道侶鬨彆扭了?”
鐘采立馬說道:“我才不會跟老鄔鬨彆扭!”他急匆匆地補充,“老鄔也從來不跟我鬨彆扭!”
桑雲楚喝一口香茶,笑道:“那是什麼緣故?要是有人惹惱了你,為師定然為你出氣。”
鐘采輕哼,根本不隱瞞地就報出了一個名字。
“孫掌天!”
桑雲楚挑眉:“那是誰?”
鐘采說道:“是羅子瀟導師名下的弟子!師父你是不知道,那個孫掌天太過分了,我和老鄔去暗市發布懸賞以後,又去暗擂……”
·
現在的鐘采,絕大多數的事,對自家師父都沒什麼可隱瞞的。
甚至就算是伴生寶物古城被師父發現,鐘采都覺得可以說一說——因為師父真的很有錢,那古城對桑師父的用處也是不大的。
雙方沒有利益衝突,而且師父多半還會覺得他有底蘊,更加維護他。
隻有穿書的那些事兒,不能言明。
如今鐘采和鄔少乾對於孫掌天的猜測,自然也不能對桑雲楚說,可除了猜測以外的所有,進入暗擂中看到的一切,他和鄔少乾對孫掌天的厭惡,則都可以直說。
·
鐘采悶聲說道:“師父,那家夥自己不乾人事兒,影響咱們學院的名聲,我和老鄔本來就很煩他了,結果他還特意過來結交,是把我和老鄔當成跟他一樣的人了?簡直氣死我了!”
桑雲楚聽完這些,細眉也微微皺起。
自打進入蒼龍學院後,學院從沒有辜負過他,他也是對學院有感情的。
對於孫掌天這樣的弟子,他同樣沒有好感。
桑雲楚更知道自己的弟子是個什麼性子——相對於很多修者而言,采兒都更有心軟良善的一麵。隻要他不會過
於仁慈,這其實是很好的品行。
自然,桑雲楚就很能理解弟子的憤怒了。
至於孫掌天為什麼會這樣想,他根本不會去思索這個問題。
桑雲楚輕笑,從來都帶著柔和的眼神中,泛起微微的涼。
“采兒不必生氣,為師會去見一見羅師弟。”
鐘采立刻開口:“師父的意思是……”
桑雲楚平靜地說道:“弟子的品行不好,任意胡為,自然是師父沒有教好。”
鐘采還有點不明白:“所以師父……”
桑雲楚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小弟子的腦袋,說道:“先看看羅師弟的反應再說。”
鐘采雖然依舊不知道師父要做什麼,但是也沒有多問了。
·
另一頭,鄔少乾也順利地見到了薑崇光。
但是跟正好沒什麼事的桑雲楚不同,薑崇光照舊在那個坑裡打拳,揮來揮去的很痛快。
鄔少乾也還是跟以往每次那樣,耐心地在旁邊觀摩、等待。
在薑崇光終於打到痛快以後,跳出了坑,才看向自家弟子,笑嗬嗬地問:“今兒個怎麼又來了?”
鄔少乾平和地說道:“是來向師父告狀的。”
薑崇光懵了懵:“啊?”
他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鄔少乾重複道:“告狀,向師父告狀。”他很鎮定地補充,“弟子被人欺負了。”
薑崇光雙目圓睜,上下打量著鄔少乾,一臉震驚!
自己這小徒弟被欺負?被什麼人欺負?
薑崇光嗓門很大,簡直就是嗡嗡響,回蕩在整個山洞中。
“哪個王八蛋敢欺負我的弟子!”
“以大欺小是吧?是懸照的還是融合的?”
“快告訴老子!”
“你哪兒受傷了?老子去打斷他全身骨頭!”
鄔少乾搖頭道:“並沒有傷到弟子。”
薑崇光還是很不爽:“彆磨蹭!快說!”
鄔少乾:“他說弟子和阿采是人渣。”
薑崇光再次懷疑自己聽錯了:“……哈?”
鄔少乾見薑崇光愣住,又慢慢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薑崇光聽著聽著,腦子裡轉過幾個彎,終於搞明白了。
然後,他也沒覺得鄔少乾賣關子,而是擰緊眉頭,又豪爽地拍了拍鄔少乾的肩膀。
“這不是什麼大事!”
鄔少乾默默地看著薑崇光。
薑崇光嘿嘿一笑:“老子去把羅子瀟打一頓。”
鄔少乾一怔。
薑崇光說道:“沒什麼大道理,教不好徒弟,就該挨打!”
鄔少乾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感激地說:“多謝師父為弟子出氣。”
薑崇光也很高興:“難得你對為師撒嬌,為師肯定要出手!放心!放心!哈哈哈!”
他甚至還說……
“你想讓那小子被打成什麼樣,儘管提!”
“那小子”指的正是羅子瀟。
鄔少乾輕聲說道:“師父說了算。”
他當然不會具體提了。
畢竟,他是晚輩。
而且如果他提了,要是師父太留手,就不好了。
薑崇光也不在意,又拍了拍鄔少乾的肩,笑道:“為師會留影,保管讓你心裡痛快!”
鄔少乾完全沒有拒絕,隻是再次感激地說道:“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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