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溪的睫毛顫了顫，“宋瀾……”
“嗯，我在。”宋瀾應道，然後略微帶了點引誘地說：“我們聊聊深藍吧。”
小兔子在洞口趴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放下了警惕。
“……聊什麼？”
宋瀾示意他看桌上的啤酒罐，“他這次出來都做了什麼，你有記憶嗎？”
榕溪緩慢地搖搖頭，又猶豫著點了一下頭，“好像有一點零星的畫麵，其他就沒了。”
“我記得上一次你告訴我，深藍會傷害某些特定的人。他的出現有什麼觸發機製嗎？”宋瀾問道。
榕溪咬了咬下唇：“我也不清楚，他好像想出現就可以出現。”
宋瀾愣了下，“想出現就可以出現？”
一般來說副人格的出現契機要麼是主人格情緒波動過大，要麼是主人格極度虛弱的情況下。想出現就可以出現的副人格極其罕見。
榕溪絮絮叨叨地比劃著，“他到底什麼時候出來過有的時候我都不清楚，如果有確切證據還好。但有時候他可能隻是想出來散散心之類的，在馬路上走一段就回去。”
“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想要殺死自己。好幾次我醒來的時候都是在馬路中間或者陽台圍欄邊，甚至還有一次是在樓頂，如果我醒來的再晚一點，可能就……”、
說到這裡榕溪臉上出現了一點焦慮，他受驚一樣蜷縮其身體，團成了一小團。
確實，突然醒來卻發現自己離死亡隻有一步之差，正常人都會害怕得不行，更何況是在繼母的專門引導下，本就脆弱不堪的榕溪呢。
榕溪滿懷希冀地看著宋瀾，“醫生，心理治療是不是可以讓另一個人格徹底消失啊？你可以幫幫我嗎？”
宋瀾本來隻是例行公事過來詢問一下近況，他本就是個與這段劇情無關緊要的反派，到這來的職責，隻是幫榕溪的繼母偽造一份病情證明而已。
宋瀾猶豫了一下，“事實上目前我也不能確定不是不是真的多重人格，這種病例罕見。而且即使是治療，最好的結果其實是融合人格。”
聽到他這樣說，榕溪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樣，他就這樣看著宋瀾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真的好害怕啊。”
他哭的實在可憐，宋瀾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榕溪已經先一步把頭靠了過來，在他手心蹭了蹭。用自己那雙才哭過的濕紅眼睛委屈而無助地看著他。
也許我可以展示拋開係統為我製定的身份，和他交個朋友。雖然明知道其實眼前的人是一堆代碼構成的，但宋瀾還是心軟了，可能是因為在有了人類的身體以後他的思維方式也朝著正常人類發展了吧。
宋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會儘力幫你的，那麼現在我們來聊聊你小時候的事吧。”
這話題的跨度有點大，榕溪茫然地看著宋瀾。
“我得先知道深藍出現的大概時間。”宋瀾解釋道。
榕溪點點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發呆，然後慢吞吞地開口。
一個很老套的豪門恩怨，喜新厭舊的老男人厭惡了自已曾經用無數時間和精力追來的女神，年輕的皮囊永遠都有的是。
榕溪隻是很平靜地說著前後生活的轉變。
其實榕父並未虧待他，物質上麵並未虧待榕溪母子兩個，隻是向來清高的榕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但她早已習慣作為一隻金絲雀被榕父圈養在家。如今也不能對他真正做出什麼威脅，這個作為受害者的女人開始向自己的兒子發泄怒火。
宋瀾有些恍惚，對麵的榕溪真的太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了。他的過往完整的不像是一個被劇本束縛的npc，他所有的性格都是一點一點被塑造出來的，他和宋瀾曾經見過的那些人類沒有任何區彆。
這樣□□裸把傷口撕開給彆人看的感覺一定不好，但榕溪像是早已習慣，或者說是麻木。他說完以後他聲線平穩地結了個尾，“就是這樣，醫生。”
宋瀾抿了抿唇伸手撫上少年麵無表情的臉側。
榕溪愣了一下，但並未躲避。
宋瀾就這樣繼續向前揉了揉他的耳朵，最後停在發根與後頸交界的位置輕輕摩挲著。
這樣的手法可以讓人類放鬆下來，曾經還沒有身體時，宋瀾隻能控製著椅背的按摩裝置這樣安撫被慘烈戰況嚇到的士兵。
隻是他忘了如果是人類之間的話，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過曖昧。
“不怪你，沒關係的。”宋瀾小聲說道。
……安靜了大概十幾秒吧，榕溪輕輕吸了兩下鼻子，猝不及防地，宋瀾懷裡撞進了一隻迷路的小兔子。
宋瀾伸手一下一下地替他順著後背。
剛開始隻是沒有聲音的顫抖，到後來的輕聲啜泣，宋瀾的衣服洇濕了一片。
“今天時間也差不多了，待會我們去吃飯好不好。”宋瀾低頭湊在榕溪耳邊輕聲問道。
榕溪揪著他的前襟，好半晌輕輕蹭了蹭。
宋瀾估計這就是同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