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一個清越聲音道:“等等。”
聲音不大,卻平靜沉穩,透著令人不敢不從的威儀。
宋雲橫叫停了雜役,將酒杯朝桌案上咚的一擱:“這妓子我看上了。”
他看了一眼抖縮的年輕女子:“坐我旁邊來,給我斟酒。”
之後才漫不經心撩起眼角,朝司徒公子道:“王公子想必不會介意?”
司徒公子愣了愣,看向定王。
定王神色平淡,未置一詞——這意思是叫他彆多事。
司徒雖是三公之一,地位仍比不上皇親國戚,手握兵權的鎮南侯府。
沒有定王撐腰,司徒公子不敢和侯府世子硬碰硬,隻好訕訕一笑:“既然宋世子看上了,她就是世子的人。”
他惡狠狠朝向年輕酒妓:“還不快去世子的桌上,陪世子喝酒!”
酒妓跪在地上,早已嚇得身子僵硬,手指緊緊捏著衣擺,一時動不了。
宋雲橫朝自己身邊的酒妓一揚下頜:“去扶一下。”
新來的酒妓才被人從地上扶起,坐到他身邊。
受了一場大驚嚇,坐下後,酒妓臉色仍舊蒼白,縮在桌案角落。
宋雲橫也不理會她,隻在重新響起的金石絲竹聲中問身旁美人:“這新人什麼來曆?”
他毫不避諱,刻意讓新來的酒妓聽到。
他聲音含著冷意時,有種震懾人心的威儀,而此時溫雅平緩,透出一種穩定心神的暖意。
和這歡場上的人都不一樣,凜然端方,不含半分狎昵。
新來的妓子緊縮的手指驀的一鬆,似乎找回了一絲活氣。
她也不知怎的,竟然自己開口,回答了宋世子的問題。
“小女子……奴家姓李,原是太仆府丞家的女兒。”
太仆府掌大昭馬政和畜牧,府丞為其屬官,也算個不大不小的京官。
——這女子,原是高門大戶之女。
“我爹犯了事,”李氏道,“家門被抄,家中男子發配充軍,女子,則貶為樂籍,成為官妓。”
宋雲橫:“犯了何事?”
“不知。”李氏搖頭,“朝堂之事,奴家一深閨大院中的庶女,哪能知曉。”
“隻是在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京城禁衛忽然衝入家中,將她一家老小全抓了起來。
她心中茫然驚懼,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告知貶為樂籍,送入秦樓楚館之中。
一個官宦之家的千金,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成了樂人,她如何能放得下自尊,倚門賣笑淪落風塵。
旁邊的酒姬歎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送入秦樓,從此為妓。女子何其無辜。”
“就算家人犯了罪,要連坐,難道不能換個發落方式嗎?”
哪怕是貶為賤籍,送去做工修築,也好過賣入秦樓。
宋雲橫半垂眉目,看著桌案上的酒杯:“京郊修建了一所新道觀,需要一些雜役掃灑。你可願意去觀中做工?”
李氏一怔,半晌後飛快點頭:“自然願意!”
去道觀做雜役,雖是下人粗活,卻好過淪落風塵,成為帳中玩物。
她淚中含笑:“多謝宋世子。”
酒姬讚歎:“不愧是宋世子,果真是個大善人。”
她朝李氏說:“往後你在觀中,可得多為世子祈福,祝世子身體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