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水聽著何必達的話,隻是回看著他,沒有作聲。
“我是說,你們家是典型,其實應該多關注事業。這樣,你們多掙錢,村民們也能多分一點。”何必達似乎帶著意味深長的語氣說。
方淑芬聽得不耐煩,也不想和他多費唇舌:“小隊長說得對。我們家大剛,正是出於這個想法。他說,不僅要讓村民們多拿到錢,更要村民們自己能夠掙更多的錢。”
“嗯,這就好,這就好。”何必達有話既不能挑明,也就不敢爭辯。
再喝了口茶,他就起身告辭。趙永水說著“再坐會兒吧”,也跟著起身。
既然主賓都站了起來,那還坐什麼坐。
何必達戴好棉帽子,再把兩個耳套,分彆套在耳朵上。
方淑芬看著他的形象,不禁笑著說:“小隊長也太怕冷了吧?村裡現在誰還戴這個,都是上年紀的才戴呢!”
何必達“嘿嘿”地笑幾聲,也不解釋,徑自走出了屋子。
趙永水送他出了院子,轉回來說:“他這是老在外麵跑,所以怕冷。”
丈夫說到這裡,方淑芬也就想了起來:“對啊,他不是說去給村民們找好種子去了嗎?”
趙永水端著何必達用過的茶杯,把裡麵的水倒進堂屋裡的地爐爐灰中。
走回東屋,他再說著:“找什麼找?!我聽李德發說,前幾天何必達回來去村長辦公室彙報,說是轉了還幾個地方,都沒找到比咱們縣種子站更好的種子,就空手而歸了。”
“嗬,這回就當旅遊了。花了這麼多錢!”方淑芬看著炕桌上的一百元錢,真覺得替這些錢感到冤屈。
“是啊,李德發好心眼。他是自己非要出去的,也就沒發給他補差旅費。倒也給了他二十斤白麵,就當做救濟糧了。”趙永水用開水涮了涮杯子,再把水倒掉。
夫婦倆說著閒話,把還來的錢收了起來。
趙永水夫婦為何必達歎氣,他自己卻覺得這錢花得值!
幾個月以來,何必達從鄉裡到縣裡,依次找各個部門進行訴告。
內容是什麼?很簡單。
趙永水接手的這些事業,都是村裡集體共有的,是國家所有的。可是,他卻把大部分利潤,裝入了自己的口袋,更還要蓋資本家那樣的小樓!
各個部門,各個層級的領導,麵對何必達的揭發檢舉,都很重視。可是經過查驗,大家都見到了蓋著鄉裡、縣裡公章的協議書。
這既然是當初說好的,一者可以進行農民致富的嘗試,二者也是把國有的這些呆滯資產盤活。說起來,隻有讚揚,甚至獎勵趙永水的勇氣,並且能夠快速見到效益的事,怎麼能夠製裁他呢?
何必達麵對困難,絕不退讓。做事不做便罷,做了就要成功。豁出去學著婆娘曾翠花那樣撒潑打滾的樣子,也要把趙永水這事坐實!
鄉裡不行就去縣裡,縣裡說情況不清楚,他就再返回鄉裡。
如此折騰好久,兩邊的領導都覺得頭疼,何必達更是大義凜然地說:“他們還大量養雞,又開了燒雞店。這有胡亂經營的嫌疑!鄉裡、縣裡,要是不能處理這樣帶頭的壞分子,我何必達不怕被打擊報複!我就要告到市裡去!”
領導們一聽這話,立即重視起來。
正好,此時有大力整頓的風。縣裡、鄉裡的領導們得到訊息後,對何必達終於做出承諾:一定會徹查清楚!一定會把這件事,當作典型來抓!
何必達頓時鬆了口氣,心滿意足地停止了在寒冬臘月天裡,為一己私憤去告莫名的狀。
花了不少錢,值!收了不受苦,值!遭受了許多白煙,值!過年持棒子麵,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