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被纏上了(2 / 2)

咒禁之王 發條橙之夢 6632 字 3個月前

“你經常被欺負?”

“不是的。”女生搖了搖頭,“他們……連靠近我都覺得很臟,隻會無視我,不會靠近。”

“哦。”

“這一次……可能是正好被他們看見了吧,覺得不理解我的做法,所以……”

“伱覺得一般人能理解你的做法嗎?”

岑冬生把最後的土填上。

仔細想想,把死去的貓埋在這種地方本身就很奇怪。大城市,寵物屍體是有專門處理站的。

不過,看這孩子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沒彆人可拜托,沒法放著貓的屍體不管,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處理。

起碼不是什麼居民區或者靠近水源的地方。

“這隻貓,是你殺的吧?你自己剛才承認的。”

岑冬生自認為道德底線不算高。他從來不覺得“會虐貓的人長大後一定會成為變態殺人狂”之類的道理一定是對的,因為他自己就是個該動手時會毫不猶豫的類型。

他也從來無意於用“殺人是不對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指責彆人——覺得該殺的人,就得殺。

這麼看來,殺小動物的人可能都沒那麼極端……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有個人真的是個虐貓的家夥,他也的確會打從心底看不起。

這道理就有點像是,就算雙方是戰場上兩軍對壘的戰士,對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或是對老弱病殘婦孺動手,也會被認為是不恥的行為一樣。

將暴戾的情緒發泄在無法反抗的弱小者身上,實在上不得台麵。

當然,動物的性命和人終究不是一回事,但從中仍可見生活在和平都市的人們內心中的陰暗一麵;至於這樣的人被人曝光了、欺負了,欺負的人有沒有罪,那好像又是另一碼事……

世間之事總是這般複雜。

幸好岑冬生是擁有力量的那個人。他要是覺得不爽了,可能會選擇兩邊一起揍。

“我並沒有……虐待貓。”

這個女生雖然沒有在幾位同齡人麵前解釋,但麵對救了自己的恩人,她還是變得多話起來。

“嗯。所以,是怎麼回事?”

“這些貓,全都是流浪貓,是被這裡的學生吸引過來的。”

黑發女生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土壤裡被她埋葬的小生命們。

“最開始是一隻,有的女生見到了,覺得可愛,就去買吃的喂它,還叫自己的同伴過來。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附近的流浪貓們都開始在學校附近成群結隊地出沒了。”

“原來如此。這種情況,大學裡頭也常見。”

“……然後,不公平的事情就發生了。”

從剛才那句話的語氣裡,岑冬生第一次聽出了她的情感起伏

“這隻貓,是最開始進入學校的那隻,後來還成為了流浪貓的領頭。因為食物是有限的,人類一時興起的喂養無法長久,於是貓群之間開始了爭奪……它是其中最凶狠的,咬傷抓傷,甚至咬死了自己的同類。一般的貓爭奪地盤隻要把對方趕走就行了,但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餓久了,地盤意識尤其強烈。”

岑冬生恍然。

“哦,所以埋在這裡的其他幾隻貓的屍體,就是在流浪貓鬥爭中的犧牲品。”

她輕輕點頭。

“所以,你想當流浪貓群的裁決者?”

她輕輕搖頭。

“我是人類,不應該摻和到貓的事情裡去……我隻是覺得,原來就算是貓也一樣,隻要有不止一個同類存在,就一定會變得像人類社會一樣,誕生不平等,彼此爭奪、傷害,這是無法改變的規律。”

那隻貓雖然趕走了同類,自己卻也沒能落得好的下場。

在最後一場與流浪貓群的鬥爭中,受了很嚴重的傷,當她發現它的時候,渾身皮毛都被咬爛了,身上還有血淋淋的傷口,躺在那裡奄奄一息,微弱地喘息著,充滿痛苦地活著——

岑冬生靜靜地聽著她講述。

少女的聲音清澈如泉水,在夏日的風中流淌。

那語氣中透著淡淡的哀傷,卻又是如此真實,不曾摻雜著半點虛假。

“然後,我覺得不忍心,就結束了它的性命。”

她說。

“果然……隻有死亡,隻有這個終將到來的結局,對於生命來說,才是唯一的平等。”

岑冬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恍惚了一下。

微醺的夏風吹拂在他的臉上,讓人想起了從前。

“人人平等”——這是出於對於生命真正的愛與尊重而被提出來的口號,在後世的現代社會也早已被認為是最受廣泛認可的價值觀之一。

話雖如此,政治家、思想家們和各國的統治者們,無論如何努力,也隻可能創造出靠近這個概念的組織、製度與國家,而永遠無法達到真正的“平等”。

它就像是完美的圓,是一個現實中不存在的概念。

所以才會有人說,對人的一生而言,真正的平等其實隻有兩樣東西:“出生”和“死亡”。

但是,這種話一般人說了也就說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打從開始就不會相信什麼“絕對平等”到來的那一天。

然後,咒禁師們統治世界的時代來臨了——

那是個力量至上的時代,連現代文明的“平等”外衣都被撕碎,踩爛一地。

而正是在那樣的時代裡,曾經有一位很可怕的咒禁師,懷有過這種狂人般的想法。

最糟糕的是,這個人有著能將想法轉變為現實的恐怖能力。

因為在新世界中,與“力量至上”這一原則相對應的,是越強大的人,越是執著。

這位咒禁師曾經站在與知真姐同等的高度上,作為世界巔峰力量的代表而存在。

就像安知真有著“哲人王”的稱號一樣,那個人被後世稱為“平等王”——

多麼荒唐、多麼諷刺的稱呼。

“……唉。”

岑冬生歎了口氣。

老實說,他光是想起那個人的事,就覺得心有戚戚。

就算在瘋子狂徒輩出的頂尖咒禁師中,那個人都是最極端、最癲狂的那位,想想是真他媽嚇人啊。

“?”

似乎察覺到了他在歎氣,少女混雜著關切與困惑的視線從頭發底下投過來。

“你這孩子幾歲了?不好好念書,整天思考這種奇怪的問題,怪不得被同學當做怪人排斥。”

岑冬生突然覺得有點沒好氣,突然伸出手去狠狠揉亂了她的頭發,雖然本來就已經很亂了。

“唔……”

少女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投過來的目光好像有點不滿。

岑冬生則很滿意地看著她的頭發從海草變成了一團亂麻。

誰讓你這孩子“恩將仇報”,居然讓我想起了那個人的事情,晚上都要睡不好覺了。

“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呆著吧,我先走了。”

岑冬生收拾心神,站起身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準備走人。

他還有事要做,得去看看柳大師那邊的情況了。

……

沒等岑冬生走出幾步,他一扭頭,卻發現那孩子正站在自己身後。

像幽靈般的少女,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見到他停下腳步,她也跟著停下來。

她抬起頭,安靜地看著岑冬生,仿佛在好奇他為何要停下。

“我說你啊……”

見此情景,青年的眼皮微微一跳,突然有了種微妙的預感。

我這該不會……是被纏上了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