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見伊清顏在那兒盯著幾具屍體發呆,決定不去打擾她。
雖說這姑娘目前的表現就是個柔弱的女高中生,似乎尚未覺醒命禁,但她的確是個怪人,某些思路和常人迥異,比如會埋葬死貓之類的。
還有,伊清顏那時無意間說過的話,就已經讓他聯想到了“平等王”……隻是沒意識到那就是本人。
畢竟是大魔王的幼年期,能理解、能理解。
岑冬生望著最後一扇門,理論上後麵就是通往核心鬼怪的通道。
他沒有著急進入,開始自個琢磨起事兒來。
“嗯,某些事情已經搞清楚了。”
之前在網絡上搜集資料的時候,他見到過被人整理出來的種種傳聞:才新中學從千禧年到最近幾年,一直有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在學生們口中流傳。
這點已經被幻境證明是事實;另一方麵,鬼屋中的天氣為何始終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模樣,亦得到了解答。
十年前,才新中學的校園內發生過一起慘案,這便是一切的起因。
結局不出意料的淒慘。
男方殺害了女方,並把受害者埋進了樹林裡,之後導致了一係列慘案發生,包括男方夫妻倆,以及試圖隱瞞消息的校長;
而就在最近一兩年裡,又發生了一起學生跳樓事件,起因是某個男生被汙蔑,不堪受辱選擇了自殺。
這樣算下來,這棟鬼屋裡有四組、五個厲鬼。
頭一個受害者,那個被埋屍的女生,至今未出現;
第二組是一對夫妻,被第一個受害者的厲鬼索命,全部死亡。
岑冬生拿到了一塊年級組長的標牌,大概率是那個被砍下腦袋的丈夫,已經被消滅了。而被挖眼的女老師所化鬼魂,目前沒遇到過;
第三個,校長,沒出現過;
第四個,被誣陷的男鬼,沒出現過。
既然如此,就有可能是找上彆人了。
岑冬生想起那群躲在教室裡的幸存者們,希望他們能過得好吧。
“第二個問題。在這之中,是否有核心鬼怪呢?”
如果有,那大概率就是最初的那個受害者。
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說到底,剛才看到的那些幻境都是鬼屋播放給他們看的,雖然未必是假的,但大概率有所隱瞞。
他從來不吝嗇以最壞的角度來猜測鬼怪們的意圖,小看這群非人類的狡詐惡毒程度,是要吃苦頭的。
“很有可能存在一個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鬼怪,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岑冬生盯著那扇門。
“刻意為我指出一條通往它所在處的道路,本身就是陷阱。”
他開始環顧四周。
這個房間和之前都不一樣,是個四麵白牆,空無一物的地方,隻有地板是黑色的。
就在這時——
“哥……!”
伊清顏的方向傳來驚愕的呼喊。
岑冬生扭頭一看,發現地上的四具屍體正在慢慢下沉
準確地說,是正在被地板“吃進去”。
*
伊清顏踉蹌著往後倒退兩步,腳下地板正在像踩在海水上的衝浪板般起伏。
她躬下身試圖保持平衡,結果還是差點摔倒——
然後就被身後奔來的青年順手一抄,攬住腰身抱了起來。
岑冬生一跳幾米遠的距離,將她護在懷中後,又跳上了旁邊的窗台。
少女隻是驚訝地發出一聲“呀!”的輕呼後,便不再掙紮,看來已經被抱習慣了。
岑冬生像蜘蛛俠般掛在天台與牆壁之間,隻不過靠得並非絨毛或者靜電吸力,而是更加粗暴——他的五根指頭硬生生插入水泥裡,固定住兩人的體重。
他低頭一看,腳下的地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一大片起伏不定的海洋。
其中挪動的每一寸浪頭真身,正是鬼屋內隨處可見的黑影。
無數人嘈嘈切切的哀嚎聲自下方傳來,隱約可見扭結在一起的四肢軀乾和腦袋輪廓。
原來,那塊黑色的地板根本不存在,而是鬼魂們的軀體組成的平麵。
“我的靈覺果真差點意思……”
岑冬生輕歎了口氣,不再關注這些小嘍囉,目光轉向房間中央。
之前的戰鬥已經證明,浮遊靈級彆的鬼魂再來幾個,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所以關鍵還是得看襲擊他們的厲鬼是誰。
“……是你。”
從漆黑的海洋之中,一個乾瘦的人影浮現,她的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腰,一隻手按著胸口,姿勢彆扭,有些駝背,抬起頭來,一雙黑洞洞的眼睛裡閃爍著黯淡的光芒。
是那個校長的鬼魂。
岑冬生眯起眼睛。
“你來對付我嗎?就你一個?”
厲鬼發出詭異的沙啞笑聲。
她放下雙手,胸口和腰間的巨大創口全都暴露在空氣中,連鮮活蠕動的內臟都能看得一清二
楚,不斷淌出鮮血來。
粘膩的血漿落在地麵上,如同在一張宣紙上染出的紅色墨水,很快整個房間都被朦朧的紅光覆蓋。
岑冬生抬起頭,發現不過眨眼之間,房間的天花板開始不斷抬升,牆壁則朝著四麵八方飛速後退。
原本冰冷無機質的白色水泥,被詭異的紅光汙染了,生長出層層疊疊的血肉薄膜,畸形又怪異。
入眼所及之處,儘是叢生的異變器官與肉瘤,仿佛身處於一頭巨型生物的體內。
……
“哈!”
岑冬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是無比驚人的恐怖景象;但在經驗豐富的戰士眼中,對方的底細已經暴露無遺。
——沒錯,這是一頭幻象鬼。
顧名思義,是專精於製造幻覺的鬼魂。
不是說咒禁做不到在轉瞬間侵蝕整片空間:陰陽顛倒,生死逆轉,血肉禁忌……這世上存在種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力量。
但眼前這頭厲鬼是乙等,那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不出意料,他們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鬼創造出來的。
在意識到對手的性質後,儘管厲鬼一上來就開大的做法很果斷,但岑冬生心下反而是鬆了口氣。
“你閉上眼睛,彆看。”
說著,男人用手遮擋住了伊清顏的雙眼。
比起眼前這個家夥,他更擔心會不會有其它鬼怪躲在一旁偷襲。
好消息是,岑冬生覺得自己解決這頭幻象鬼,不需耗費多少體力。
“哥……你好像一下子就不緊張了呢。”
伊清顏乖乖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但還是敏銳地從男人的手掌與心跳中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那個鬼,很弱嗎?”
“弱嗎?很難講,對彆人來說可能還挺麻煩的。”
岑冬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