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他能清晰回想起今天的鬼屋大冒險中碰到的一係列事件,意誌十分清明。
之所以會在冥想過程中做這樣的夢,是由於自己與那位幻象鬼變成的虛假伊清顏戰鬥過嗎?
因為他此刻回憶起的,正是那天的事。
……不對,岑冬生心想,很明顯是受到了其它因素的影響。
冥想能起到類似於睡眠的緩解疲勞、保全精力的效果;但畢竟不是真的睡著了,不太可能會陷入夢境。
冥想對禁師而言,是修煉中的基本功,要是連這種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沒有,他就不會在人小妹妹前誇下海口。
……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岑冬生想要醒來,但他無法控製自己在夢中的行動,連說什麼話都無法決定。
眼前的一切,都是對記憶的複現,一切乾涉都起不了作用。
他就像藏在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用這個視角再次回顧那一天發生的所有——
*
遠方的城市星星點點,人造的燈光遮擋住天上的月光與星芒,不夜之城,宛如一座屹立在海濱的巨大篝火。
那繁榮的景象,與三次“浪潮”席卷全球前並無二致。
經過短暫的混亂與失序後,於統治局的鐵腕統治下,短短數年時間,這座城市恢複秩序,發展強盛,再一次成為全世界最安全、最繁榮的國際大都市。
但這僅僅是在人類生存活動的區域。
城市之外,尚未被開拓的蠻荒之地,茫茫的黑夜綿延天際,無數威脅與邪惡,藏匿在哲人王榮光覆蓋不到的角落。
非人們並沒有被徹底從人間驅除乾淨,妖魔鬼怪的爪牙在陰影中蠢蠢欲動。
聳立的大山,夜色下連綿起伏的輪廓,如同一個個體型龐然的魔物,盤踞在大地之上。
夜風瀟瀟,一群由統治局六個執行專員組成的隊伍,乘坐兩輛吉普車。接到了上級的一個城外調查任務後,他們於深夜時分匆匆趕赴現場。
沿著蜿蜒山路向上,他們很快來到了山坳處。
“已抵達蓮花鎮,over。”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馮隊長和聯絡員定時彙報情況,他行事雷厲風行,當即推門下車。
從車上下來的統治局祓除科的小隊成員,個個身穿黑色製服大衣,腰間配槍。
每個人隨身攜帶的東西,除了必備的材料和工具外,主要就是符紙,念珠,子彈。
前二者是用來對付鬼怪,槍和子彈則是用來節省真炁,對付那些沒救了的被附身者,和某些時候不懷好意的人。
以及,每個人脖子上都懸掛著電子項圈。
除去緊急聯絡和定位功能之外,裡麵還有一毫克的藥劑。隻要灌注真炁便能觸動機關,將藥物紮入血管。
除去執行任務時由馮隊長保管的“甲等禁物”之外,這份藥劑就是執行專員們全身上下最寶貴的東西。
它被稱為“激活藥”,效果全麵,能在一段時間內有效增強咒禁師的身體素質、自愈能力與真炁量,發揮出超常實力,關鍵時足以救人一命,且副作用微弱。
這不過一毫克的藥物,放在“鬼市”出手,千金難換。隻是比起成本,最糟糕的是有被統治局通緝的風險。
和過去那些所謂的禁藥、禁術相比,激活藥在效果上不落下風,安全可靠性上則遠超,在世界範圍內都很出名。
它的基礎原理,是被稱為“過度開發”的特殊現象:即在特定時刻,在強烈意誌的催使下發揮出超過咒禁潛力的力量。
這屬於禁師們的禁忌,是大部分人寧願死都不想觸碰的東西。
“過度開發”的結果是不可逆的,它會導致人體內的生命潛力被消耗乾淨,結果往往會比死亡更糟糕。
有的是燒壞大腦變成了植物人;有的甚至肉體畸變,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將過度開發控製在可控範圍內,這就是激活藥的運作原理。
原理說來簡單,但懂點門道的人都會覺得這種成果不可思議,據說是統治局總局長,“哲人王”安知真親自指導開發,曆時超過五年,才迭代到這個版本。
而在這個過程中,激活藥及其一係列相關研究,自然會受到其它勢力和咒禁師們的詬病。
因為這份成果,肉眼可見需要相當大量的臨床試驗案例,而“過度開發”的自然例子又極其罕見,難怪陰謀論會漫天紛飛。
隻是世上絕大部分人還是實用主義者,在高價值的成品出來後,些許爭議很快就煙消雲散,隻剩下偶爾用來打嘴炮的用處。
……
這是一支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執行小隊,條件適合的話,甚至有可能越級挑戰甲等鬼怪。
但他們的表情卻依然嚴肅。
因為這次挑戰任務牽扯到的“水”……很深。
“這次任務沒有大隊長來嗎?”
站在隊伍中央的是個留著寸頭的青年。
他環顧四周。通往鎮中的道路停著兩輛吉普,見不到彆的人或車輛,有種淒涼感。
目前抵達鎮上的,隻
有己方一隊人馬。
“有。第七大隊的大隊長應該就在距離我們十幾公裡外的地方。他們那邊是核心區域,說不定已經和‘九子鬼母’的人交上火了。”
馮隊長說。他是個性格豪爽的男人,留著光頭,年紀約莫四十五歲。
據說他以前是甲等禁師,和如今的祓除科科長是同屆。後來受了重傷,雖然勉強救回一命,境界卻跌落了。
儘管如此,他卻還是不願退居後方,至今奮鬥在第一線。
“至於這兒,根據總部的情報,蓮花鎮是相對外圍的地方,住的都是些普通人,平常就靠雇傭自由咒禁師保護他們,‘鬼母會’不一定會盯上這種地方。”
“……再看看吧。”
岑冬生說。他是隊伍裡的副領隊,主要職責是勸阻隊長冷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