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雨棠的眼中,直到這一刻,時間才又恢複了流動。
“你沒受傷吧?”
男人鬆開手臂,側過臉來問道。
“呃……嗯,沒事……”
宋雨棠的手腳還有點發軟,但還是能站穩。
隻是,她有些沒回過神來。
在生死危機的關鍵時刻,被一個男人救下。這是什麼言情裡的情節嗎?
宋雨棠的心怦怦直跳,不敢抬起頭去看對方。
……
岑冬生並不知道她的想法,如果能聽到這一刻女孩的心聲,他可能會老實承認。
——很遺憾,這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
其實他早在一旁觀察著宋雨棠的掙紮。之所以要故意到最後一刻才出手,隻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他想知道,對方有沒有覺醒自己的命禁,僅此而已。
*
半個小時前,岑冬生剛把帳篷紮好,睡袋鋪好,從帳篷裡走出來。
知真姐站在不遠處的山崖邊上,眺望遠方起伏綿延的壯闊山景,一頭漆黑如墨的筆直長發在風中搖曳。
她用手攏起耳邊散落的亂發,迎麵拂來的山風吹起裙角,讓衣料緊緊貼在她的身軀上,勾勒出曼妙的輪廓。
灰暗的天色,茫茫的天與濃翠的山,山水畫般遼闊寂寥的風景中,佇立著一位長裙女子,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她的身影。
這一幕很容易讓旁觀者看得著迷。
岑冬生的視線從那裡收回,看到呆在營地裡的少女。
伊清顏正坐在馬紮上,雙手抱著膝蓋,對著篝火上的燒水壺,認認真真地盯著它有沒有冒泡。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有了一大一小兩位女孩的陪伴後,在整趟出行的過程中,他感受到的是過去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奇妙的安心感。
同時,他又有一種難言的隱憂:這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或許會消磨人的意誌……
岑冬生在伊清顏麵前坐了下來。
“待會兒吃飯?”
“嗯。”
“一起吃火鍋吧。”
伊清顏抬起頭,盯著男人的眼睛。
“……沒找到山魈,哥哥不著急嗎?”
“不著急,反正它逃不了。”
“那是哥哥變強的契機。”
“對。”
“我想幫忙……”伊清顏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出口,就在這個時候,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地都感受到了。
那股邪惡昂然的龐大氣息,降臨在不遠處的森林裡,並且像瘴氣般迅速擴張開來。
岑冬生站起身來,望向森林的方向。
還真是迫不及待。
當然,這是件好事。
說實話,對現在的他而言,最困難的永遠是找到鬼怪,而不是如何打倒。
那頭隱藏在山中的“魔”,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兩個半特等咒禁師找上門吧?
安知真從不遠處走過來,她好奇地問道。
“剛剛那是……”
“是‘鬼屋化’現象。”
岑冬生很確定地回答。
“原來鬼屋可以不止局限於‘屋子’嗎。”
“是的,這隻是一種對空間異常現象的統稱。”
知真姐望著遠處彌漫的濃烈陰炁,又拿起地圖對照了一下。
“這麼說來,這一次的鬼屋占地麵積起碼有十到十五公頃之間,這個尺寸應該是我目前見過最大的。”
“是啊……”
岑冬生雖然不是擅長感知的類型,但光是從外圍估測一座鬼屋的覆蓋麵積,其實一般咒禁師也能做到。
根據他的目測,這一次的“鬼屋化現象”覆蓋了從半山腰到山頂處的大片森林。
無論小康樓還是才新中學,顯然都達不到這個水準。
“這說明什麼?”
他能感受到安知真的目光正若有深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這說明這裡是個怨氣深重的地方,並且這股怨氣盤桓在這片土地上的時間不短,說不定有幾十年和上百年的曆史。另外,我要找的那頭‘魔’,就在這片森林裡。”
岑冬生回答道。
他能理解安知真提問的真正涵義,簡而言之就是:他們目前看到的這座鬼屋,與過去的鬼屋是否存在本質上的區彆。
而他剛才的回答則在側麵否認了這一點。
以他這個重生者的視角來看,他當然清楚,在“鬼屋”之上,的確還存在著更危險的靈異空間,一般被稱呼為“凶地”。
鬼屋和凶地的本質區彆,其實就在於核心鬼怪——鬼屋中誕生的最高級鬼怪就是屋主。無論其能力如何危險,屋主仍是被限製在這處空間內的;而凶地之中誕生的,卻是已經能脫離靈異空間,入侵現實世界的凶煞。
石樓山上的靈異空間顯然還沒有達到這個級彆,根據他的經驗,一處凶地內往往會存在複數的鬼屋。
換句話說,眼下的狀況,他能單獨一人應付。
“冬生,你是打算現在就過去?”
“嗯。”
岑冬生說著,隨手拿起背包,毫不猶豫地大踏步朝著那邊走去。
“我去去就來。”
“欸?”
伊清顏瞪大了眼睛,好像很驚訝。
“那我跟你一起去,哥哥……!”
“不必了,你在這兒好好休息吧。”
岑冬生沒有回頭,朝她擺了擺手。
伊清顏正想要跟上去,卻被身後的女人一把拉住。
“……安小姐,你是什麼意思?”
她轉過臉,眉毛蹙起,質問著試圖阻止自己的安知真。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吧?”
女人嘴角微揚,噙著平靜的微笑。這種好似看穿了一切、成竹在胸的笑容,讓她感到有一些討厭。
“你哥哥的想法,我相信你很清楚。他想要一個人解決這起事件。”
伊清顏沒有反駁,隻是冷冷地盯著對方。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兩人間氣氛沉凝,仿佛連風都停止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