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人類的優勢不在這上麵,可身懷特等咒禁的岑冬生卻是例外。
他瞅準時機,忽然卸力,蜷縮起身體,朝著側邊滾去。
再不受阻礙的巨大拳頭砸向地表,發出驚人的一聲“咚”,無數裂縫細密地綻放;一擊不成,山魈連環拳落下,之後又換成了巴掌砸地,將整個瀕臨破碎的地麵砸得搖晃起來,但都被男人在千鈞一發之際驚險閃開。
“咚!咚!咚!”
整棟石樓在山魈摧枯拉朽的力量下搖搖欲墜;他的雙腳踩在地麵上,卻像是站在一艘於驚濤駭浪之上航行的小船,隨時可能傾覆。
岑冬生俯下身,再一次跳上山魈的龐大軀體,正麵迎接著怪獸的怒吼與拳打腳踢。
漸漸地,男人忘記了時間、忘卻了疼痛,連周圍嘈雜破碎的聲響,都在慢慢遠去,一片寂靜。
隻剩下心跳與呼吸的回響。
熾烈的鮮血在體內流動著,如同奔湧的岩漿。
他繼續奔跑,找機會再一次跳到山魈的身上。
這並不容易,因為經過第一次受傷之後,它已有了防備。
每一次擊打它的麵龐,就要忍受更加沉重與粗暴的一巴掌。
岑冬生被拍得頭暈目眩,渾身骨頭嘎嘎作響,吐出一大口混雜著器官碎片的血液後,入眼所及之處天旋地轉。
但他還是咬緊了牙關,瞄準它的眼睛——
揮拳。
原本這一下不可能打中,山魈有著保護要害的意識,但是……
“虎魄!”
男人被粘膩的血與頭發擋住的眼睛,刹那間變成了明黃色。
乙等階段的虎魄異能所釋放的精神衝擊,是足以操縱孤魂的能力,但放在厲鬼身上就隻能造成數秒鐘的無意識,而針對屋主釋放,效果更是短暫。
但這隻是為了奪取某次戰鬥中的主動權,已是綽綽有餘。
在山魈呆滯的瞬間,虎魔之力灌注的鐵手輕鬆穿破了脆弱的眼球。
在那之後,無論山魈如何狂怒,哪怕被血盤大口咬住了一隻腿,他也決不鬆手。
……
“噗通。”
一大塊連接著神經的血肉,摔落在了地上。
“呼……呼……”
岑冬生再一次被摔在遠處的地麵上,他勉力起身,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和腳。
泛著金屬光澤的骨骼從肌肉裡伸出,尖端銳利。
如果是一般的骨頭,在剛才那種等級的激烈碰撞下,早就斷成好幾截、碾碎作齏粉;但他的骨頭十分堅硬。
與之相比,肌肉和皮膚都達不到這種強度,相較而言顯得“脆弱”,早已經磨損完了。
於是,岑冬生的骨骼像體內生長的刀劍一般,穿破皮囊,直接凸了出來,在周圍微弱的光芒,散發著森冷的光澤。
“嘿……嘿嘿……”
他覺得就好像上輩子看到有的咒禁師能從身體變出刀來,或是肢體被砍斷後,接上一把了刀,那種感覺還有點酷。
他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隻不過,作為“武器”的,是他的骨骼。
在旁人看來,這一刻的岑冬生簡直慘不忍睹,身上遍布傷口,殘忍而又血淋淋。
但可能是因為他打得太上頭了,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岑冬生站在原地,仰望著對麵的山魈。
它和自己一樣,渾身都是傷口,半邊身體不能動,而最顯眼的是,它的一邊眼眶隻剩下窟窿,殘存的組織液與鮮血一起流淌下來。
剛才掉在地上的那一大團有神經組織的血肉,就是山魈的眼球,是被男人親手拽起來後,連根拔起;
而作為代價,他的一隻腳不見了,隻剩下暗金色的骨骼支撐著地麵。
在爭鬥中,他被山魈的嘴巴咬住,山魈當然想要順勢將整條腿部連帶著人一起撕咬下來,但發現一時半會兒竟然咬不動,就像狗嚼骨頭似的“嘎嘎”作響。
岑冬生掙脫的時候,大腿骨骼上覆蓋的肌肉幾乎全都被擠得脫落下來,骨骼上有著大量齒痕、劃痕、裂紋,且由於鏈接處相對脆弱,有小半截腿骨被拽下來了。
說是骨骼有著合金般的強度,但妖魔們的力氣同樣不小。在岑冬生被藤妖吞進肚子裡的時候,已經有過被擠壓和碾碎的經曆。
無妨,離死還遠的很,他想。
山魈正在激烈地喘息著。隻剩下一顆瞳孔的怪獸,用一種古怪的、鄭重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小人。
如果第一次的神經重創,是它粗心大意被偷襲,那第二次被挖去眼球,就是實打實的落於下風。
這是它從未遇見過的對手。雖然體型小小,卻是足以和自己正麵角力,傷害甚至殺死自己的戰士。
山魈不再狂怒,可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變得更加沉凝和危險。
“繼續吧。”
對此樂見其成的男人,愉快地笑了起來。
岑冬生一點兒都不懷疑妖魔的生命力;但他也一樣,戰鬥仍未結束。
……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在享受這場戰鬥,每一次輸死搏鬥後戰勝敵人,都讓他感到酣暢淋漓。
直到意外的來臨——
某個瞬間,他的大腦像是炸了似地,眼前的世界像布滿雪花噪點的電視機屏幕一樣激烈地顫抖著,耳畔傳來大量的“嗡鳴”聲。
虎魄異能不受控製地自動運轉,大量真炁都被激烈消耗之中……
這種異樣感,完全不亞於“不死骨”即將被激活的時候——
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一看麵前的敵人,這頭巨獸的情況比自己更誇張,像是傻了似地呆在原地,變成了一尊雕塑。
他有異能傍身,而山魈則沒有,區彆就在於這裡。
相比起傷害敵人,“虎魄”更大的價值果然在於防禦精神上的入侵,岑冬生心想。
但剛才那種規模的精神力量……
青年一時錯愕,忍不住扭頭望向身後,望著村莊與山的儘頭。
“是……《天魁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