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這是她的不成熟所造成的惡果,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看來,還不是時候啊。
在情況變得不可收拾前,她決定收手。
“我們停手吧。”
安知真說。她將自己的聲音送到遠方那個女孩的耳中。
……
“……嗯?”
伊清顏抬起頭,那張清秀的臉蛋上浮現淡淡的微笑,看著賞心悅目,卻不知為何,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的語氣冰冷,洋溢著殺氣。
“安小姐,你是打算認輸了,在向我求饒嗎?”
“我能感覺得到,冬生馬上就要從鬼屋裡出來了。”
“是啊……就像你馬上要死了一樣。”
伊清顏站在原地,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感受著涔涔流淌的冷汗,脊背上的衣料同樣被汗水浸透。
她現在不動,是真的沒力氣動。
無形的精神風暴橫掃整座山頭,而爆發的核心就在二人之間;其他人受到的影響,不過是餘波。
作為真正直麵《天魁權首》襲擊的那個人,即使能依靠自身的咒禁抵抗被洗腦或是控製,在精神層麵上卻難免會受到衝擊——
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痛楚像浪潮般永無止息地湧來,令她想要發狂地大喊大叫。
但她不想在對手麵前露出任何難堪的樣子,所以,她選擇了忍耐。
忍住、忍住……
雖然過程很煎熬,可在習慣疼痛之後,並非完全無法忍受。
而一旦能抵擋得住,她確信主動權便已落入了自己手中。
《天魁權首》正在乾擾她的思維,必須調動全身的大部分真炁去抵抗;但對於她而言,《無間地獄》的損耗幾乎等於不存在,所以戰鬥力並未受到直接影響。
隻要一刀……
她想。
伊清顏漸漸習慣了這種痛楚,身體不再僵硬。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眼前的世界變成了黑白二色。
就在不久前,她揮出了一刀,但因為力量無法控製,泄露出來的力量未能擊中對手,而是將不遠處的鬼屋切了開來;
在僵持過一段時間後,伊清顏已經開始習慣,能將對方鎖定。
接下來,隻要揮出這一刀,對方躲不開,就死定了。
雖然都是“特等咒禁”,但效果不儘相同。至少,伊清顏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類似於冬生哥身上那種“無法徹底殺死”的感覺……
“是啊,我認輸。”安知真的回答則異常爽快,“我是真身來到這個地方,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哈?”
“因為是和冬生在一起,我才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
“這話是什麼意思?”少女蹙起纖眉,“在我聽來,反正就是沒有出全力……對吧?”
見對方沒有回答,伊清顏冷笑起來。
“明明是大人,還真會給自己找借口呢。”
……不過,不是沒有道理。嘴上在嘲笑,她心裡卻這
樣想道。
在哥哥麵前,她一樣沒法“動真格”。
哪怕是現在,因為知道他就在附近、顧忌著他的存在,所以才無法使用全部手段。
以及,就算真的能在這裡殺死對方,哥哥在知道真相後,大概率會對自己失望、甚至離開自己,這是伊清顏無法接受的。
說起來,哥哥他……已經從“鬼屋”裡麵出來了嗎?
他一定注意到了吧,我們兩個人打起來的事實;而哥哥下意識的反應,肯定是來阻止。
伊清顏很快改變了主意,她知道時間並不充裕。
“好啊,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好了。但是下一次,不要再拿哥哥當借口了。”
“當然,我們提前可以挑選一個遠離人群的場所。”
“這場戰鬥沒有結束。”
“我知道。”
“那就挑最近某一天……”
伊清顏沉默了一下,她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但是,如果冬生哥特彆在意這件事,說不定會想儘辦法阻止,那就有可能打不起來了。這次如果不是你主動對我動手,本來不會有矛盾……”
“你還是不明白。”
“明白什麼?”
“我之前使用能力,隻是為了阻止你去乾涉冬生。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尊重他的決定,無論是身為合作夥伴,還是周圍親近的人。”
女人歎了口氣,像是在感到惋惜。
“伊小姐,我想我們不需要再約定時間。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話,我和你、乃至你與冬生之間的矛盾,遲早會爆發,這一天不會太遙遠。”
而對於安知真的說法,伊清顏的回答是——
“……無聊。”
她說。
*
岑冬生離開了鬼屋。
在核心鬼怪死去後,鬼屋現象本就會慢慢消失,而“無間之刃”的破壞更是加劇了這一進程。
等他出來的時候,背後的靈異空間已經崩潰了。他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現實中的石樓山。
森林重歸平靜。
……說起來,這會兒好像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了?
自從他從鬼屋中脫身以來,讓人頭暈目眩的精神乾涉、危險的空間切割,全都沒有再出現過了。
他咽了口唾沫,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沿著腳下道路繼續向上。
爬上山頂,岑冬生看到的是遠處的帳篷,還安安穩穩地放在哪兒;還有一大一小兩位姑娘的身影。
安知真和伊清顏,她們正坐在營地內的篝火邊上,似乎是在做飯聊天。
夜色深沉,清風浮動,頭頂的天空星星點點。
難得靜謐的夜晚,遠遠望去,兩人坐在火旁的一幕,竟讓他感到了一絲安心……
不對,壓根不是這麼回事。
他很確信,剛才爆發的大規模衝突,絕非自己的幻覺。
所以,她們到底有沒有打起來?還是打到一半收手了?
岑冬生心中疑慮重重,他不再猶豫,快步走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