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瞬間,頭發和脖子上沾著的粘膩液體,大量地傾瀉出來,源頭就在那櫃子的深處,仿佛熔岩噴發,將女生的整張臉全都覆蓋住,順著人的嘴巴粗暴地湧入喉嚨,直接將她求救的聲音淹沒。
瀝青般漆黑的流狀物質自櫃子中瘋狂湧出,將李慧珊整個人的身體包裹在內,如貪婪的野獸般整個吞下。
扭曲,膨脹,變形……怪物在狹窄的空間內舒展自己的肢體,蜷曲起軟滑粘膩的身軀。
寢室天花板上懸掛的電燈搖搖晃晃,其中燈泡的光輝閃爍泯滅,映照出一頭邪氣盎然的魔影,正在緩緩蘇醒。
*
整棟宿舍樓在未知力量作用下停電,走廊和寢室內的燈泡紛紛破碎,躲藏在房間裡的女生們在短促的尖叫過後,全都因感受到了沉重的威脅來臨而紛紛閉上了嘴,不安恐慌的氛圍正在傳染。
特彆是住在二樓的人們。隻要是神經稍微敏感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有東西正在走廊上。
將耳朵貼住牆壁,就能聽到某種龐然大物緩緩蜿蜒而過的細碎聲音。
——某種非人的怪物,順著樓道爬行來到了這一層。
生死威脅之下,誰都不敢開口;就算有誰遲鈍了點,也會被身邊的舍友們一把捂住嘴。
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隻能靜靜地聽著,祈求“那東西”遠離。
它會嗎?
或許過一會兒會,但是現在,它需要食物來填補饑腸轆轆。
而躲在寢室裡瑟瑟發抖的女生們,她們鮮活年輕的肉體,就是最美味的肉。
在它眼中,這些孱弱的生靈不過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魚……
“嗯,看起來是那種靈覺很遲鈍的類型。”
可它並未察覺到,就在走廊的儘頭,一個高大的青年正站在陰暗的角落之中。
他沒有出聲,肌肉繃緊,身體紋絲不動,將心跳聲壓抑到最緩、最輕的位置,對身體的掌握已臻至化境。
那旺盛如火山、奔流如鉛汞般的血氣,全都被真炁牢牢封鎖在體內,所以哪怕他本人的外貌氣勢都很矚目,卻依然能潛伏在角落裡,像一隻靈巧的大貓。
說實話,這種技巧對於咒禁師來說隻能算是基礎,對於那些擁有探測型咒禁和異能,或者靈覺敏銳的對手,根本瞞不住。
反過來說,就是對方沒這些本事。彆說是他,就連尚且還是普通人的宋雨棠,都能瞞過它的耳目。
岑冬生眯起眼睛,觀察著這頭盤踞在走廊上的怪物。
粗壯如樹乾的軀體,在微弱的光芒中閃爍著蟒蛇鱗片般的光澤,散發著墳土的陰潮氣味,正在水泥地麵上拖曳。
最顯眼的則是位於另一端的女人麵龐,表情是凝固的陰冷笑容,足有普通人的五六倍大,煥發著幽靈般的磷火光芒。
由於本身軀體黯淡,若是距離拉遠,普通人乍一看可能會將這頭怪物誤以為是一張漂浮在空中的人臉;
而事實上,它的本質是一條長著蒼白人臉的女麵巨蛇。
說實話,在岑冬生眼中,這家夥是真的隻有個頭唬人了,啥水平他一眼有數。
隻不過……
他的一半心思放在了觀察宋雨棠的神態舉止上。
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嘴巴抿得緊緊,瞳孔中盈滿緊張,姿勢看起來很僵硬。
可岑冬生卻能看得出來,她正在努力讓自己適應眼前的景象——一種求生本能促使她改變,足以證明她有身為戰士的天賦。
證據就是,她的肌肉正在慢慢變軟,呼吸開始變得平穩,下意識地在控製自己的心跳。
宋雨棠其實是被他從房間裡拖出來的,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能有機會直麵鬼怪。
沒被嚇到,就說明心性不錯。
……
人麵蛇很快選中了目標,它揚起蜿蜒的身軀,來到其中一扇宿舍門口。
女麵伸出了巨大的舌頭,粉紅色的柔軟物體在門板上輕輕舔舐,留下濕潤的痕跡。
走廊上的他們,和寢室裡的女生們,全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救救我……讓我進去……”
那是個柔弱美好的女聲,光是聽聲音,會讓人們浮想聯翩,但這聲音卻是出自一頭人麵怪蛇口中。
“救救我……外麵有怪物……讓我進去,好不好?”
女聲變得幽怨起來。
以鬼怪的能力,這扇門脆弱得像是紙板,隻要腦袋一撞就能直接闖入;但它偏不,非要偽裝人類的聲音來誘騙,並非受規則約束,而是個性惡劣使然。
這個時候,那間宿舍裡的人恐怕都已經能看到外頭人立而起的陰影,自然是沒人敢出去的。
人麵蛇見無人應答,於是又開始伸出足有車蓋大小的舌頭,一點點舔著門口。
毫無疑問,它正在戲弄自己的獵物。
岑冬生聽見身旁女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想要救她們嗎?”
宋雨棠安靜地看著他,她沒有回答,但從表情上能看出答案。
青年無聲地笑了笑。
“我交給你第一個任務,是基礎。”
他說。
“等會兒的動靜可能會很大,你去安撫好在場的普通人……在戰場上,記得將頭放低些,彆受傷了。”
女孩的瞳孔在黑暗中亮晶晶地閃爍著,她默不作聲,用力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女麵蛇已經將門舔開了,伴隨著“吱呀——”的聲響,可能是親眼目睹鬼怪模樣太過驚悚,那間寢室裡終於有人堅持不下去,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
走廊上與其它寢室鴉雀無聲。
人麵蛇怪慢條斯理地將腦袋塞入寢室中,一雙燈籠大小的漆黑蛇瞳,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群蜷縮著抱在一起的女生們,目光殘忍貪婪。
但就在它準備張開嘴巴,大快朵頤的時候,後麵卻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拉扯力道,那力氣大得不可思議,它居然完全無法反抗——
“轟!”
蒼白巨大的女人頭顱猝不及防間撞上了附近牆壁,直接一頭砸穿,頓時碎石飛濺,煙塵四起;
在人麵蛇後方,岑冬生單臂攥住它的尾巴,同時像揮動流星錘一般,將那擁堵住整條走廊的龐然身軀,以自身為圓周中心,整個甩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