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頭、蛇身的吃人怪物,更能口吐人言,迷惑人心……恐怕指的是一類鬼怪。
岑冬生一腳踩住女麵蛇下方蟒軀七寸的位置,舉起了拳頭。
將力量灌注其上,向下揮拳的瞬間,尖銳的風聲響起。
青年的拳勢如同一架液壓打樁機,凶猛的衝擊力貫穿女麵蛇,讓其下方的地麵凹陷。
一下,兩下,三下——
一如既往地凶猛高效,最粗暴的驅鬼方法。
在淒厲的哀嚎聲中,鬼怪的身軀很快崩潰了,瀝青般的液體散落一地,分裂成數灘蠕動的液痕,借著夜色的掩護試圖逃離。
而直到這個時候,岑冬生才開始動用真炁。
一般情況下,他消耗真炁是用來增強自身的力量;但由於他沒有大規模殺傷性的異能,所以必要時也可選擇讓純粹的真炁破體而出,充當壓箱底的手段。
隻是這招射程範圍受限、消耗較大,得抓緊機會,譬如眼下——
鬼怪的身軀已經崩潰了,剩下的不過是些無法凝聚成型的陰炁,遇見天然克製的真炁,就像撒上了催燃劑,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
洶洶火光,在漆黑的油麵上擴散。
女人頭最早發生變幻,她的表情不斷在冷酷與痛苦中切換,象征著在疼痛中掙紮;
接著,那顆碩大的、披散著黑發的腦袋,像被針紮了的氣球一般,突然癟了下去。
不是縮短,而是癱軟,原本近似球體的頭顱,這會兒成了個扁平的麵、成了一灘柔軟的小蟲。
岑冬生很快煉化了陰炁,意猶未儘,
離覺醒異能還有段距離,這種程度的鬼怪隻能算是個點心。
但他並不覺得失望。
不出意外的話,這玩意兒隻是被人驅使的“馬前卒”,背後還有真正的邪惡力量,是他(她)製作出屍油麵膜,在女生們當中肆意傳播,並埋下了女麵蛇作為後手。
女麵蛇的那顆腦袋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他沒猜錯,這張臉屬於那個叫李慧珊的女生,她隻是個普通人,卻被人利用,被咒術殘忍地改造成怪物;在整個過程中,罪魁禍首始終沒有露麵。
岑冬生看著那灘軟體蟲,循著本能又一次朝著宿舍樓爬去,他微微一笑。
……
宋雨棠眼尖地看到岑冬生的身影沿著破口又重新跳回來後,連忙跟了上去。
這會兒已經有人大著膽子從宿舍裡出來,注意到了他們並肩而行的樣子。之後可能會有八卦流傳,但她顧不上這種小事。
“跟著那東西走。”
宋雨棠眯起眼睛,順著岑冬生指著的方向,看見了一條長相怪誕,數寸長的軟體動物,它正卯足勁爬行,速度居然還不慢。
一路跟到四樓,他們走入一間門被撞塌,內部空無一人的宿舍。
地上隻有一身殘破的衣服,沾著瀝青般可疑的泥濘痕跡;而被衣服包裹著的,是一具空蕩蕩的皮囊。
軟體蟲爬入衣服,鑽進皮囊裡,像是回到了巢穴一樣不動了。
蟲身與皮囊逐漸融為一體;或者說,它們本就是一體,隻不過被某種邪惡的咒禁之力強製分開了。
於是,最終留在地麵上的,是一具樣貌難以言喻的屍體:
全身絕大部分地方都是癟下去的,隻有軟體蟲變成的頭顱中還殘留著部分組織,鼓鼓囊囊,但與正常人的腦袋相比,依舊像個破了的氣球,容貌五官被攤平了似的變形。
看不到外表破損、瞧不見血肉模糊,光是形態就叫人覺得詭異。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呢?
“這是……”
“是你說的那個學姐吧。李慧珊。”
宋雨棠感到一陣不適,挪開了視線。
“我剛才問過樓裡麵其他人了,那些被附身的人,這會兒好像都昏迷過去了,但是沒有死。”
“嗯,算個好消息。要是她們運氣再好點,說不定以後還能回過正常生活的。”
“那,學姐她……”
“她已經死透了。你看得出來吧?身體裡頭的血肉器官骨架全都被吃了個乾淨,隻剩下一張人皮了。”
“……”
宋雨棠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也沒提起。
……
塵埃落定。
從岑冬生動手到驅除女麵蛇、隻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而這時警察才剛剛抵達樓下,凶手和受害者都已停止動作。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來考慮了。哪怕是執行專員的時候,“事後處理”這方麵都不用他這位一線人員來擔心,後續的工作無非是寫一份、或者說“編造”一份說得過去的報告。
何況現在的他是草創組織超工委的第一顧問,位高權重,小事自然有彆人替他處理。
總體而言,闖入女寢的夜晚,對岑冬生來說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中途為了鍛煉宋雨棠拖了幾分鐘;隻是此事幕後似乎還隱藏著更深層次的黑手,這倒是令他提起了幾分興趣。
但對於宋雨棠來說,事情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她意識到,自己無意間一腳踏入的新世界,是一片處處殺機、充滿凶險的森林,林中有豺狼虎豹貪婪又冷酷地盯視著,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她,則是隻誤入其中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已經無法逃離了。
她唯一的選擇,那就是——
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