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輕慢,她走向他,也見人潮謹慎地避讓開,那青年朝她走來,步步堅定,停在刑台邊。
青年仰望著她,他的目光似水一般淨澈,無畏無懼,帶著幾分鄭重與淡然,他抬手,將絲絹獻給公主,還給公主。
荷粉色的絲絹繞在青年的掌心,竟異樣溫柔,夏時隱認真細看,見青年的掌很大,肌膚玉白,才襯的蓋在絲絹下的厚繭格外刺目——那是握劍留下的痕跡。
呈皓腕於輕紗,夏時隱伸出手,玉指纖細嬌嫩,在粗糙的大掌下格外幼瘦,她接過絲絹,悄然以指尖輕輕刮過青年的掌心,意圖撥起一陣無息的癢。
夏時隱的動作輕薄,似有意也似無心,待她再次抬眸之時,卻見青年仍包容地看著她,淡然自若。
被公主打量試探,青年輕挑眉頭,淺淺一笑,便泄出了他骨子裡傲視群雄的霸氣,桀驁又不羈。
夏時隱心生奇異:“你不怕我?”
夏時隱知道青年不怕她,她想問的是青年為什麼不怕她?如今的她連自己“最喜歡的人”也能推進火坑,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
“一個活在泥裡的人,總是渴望尊嚴。今日一戰,是他自己的選擇,既要奪回尊嚴,那便得承擔結果,沒得讓公主來背負惡名的。”
“公主多年護他讓他,今日見他要以卵擊石,明明為難,卻也能尊重他,信任他,公主做的明明再好不過,為何要怕?”
似覺不儘,青年又挪了挪目光,淡淡看了周樓一眼,帶著幾分興味與不屑。
“其實對戰,又何必拘泥於是否光正,是否勢均?弱肉強食,本就是世間法則,於國於理,戰是唯一的選擇,贏是唯一的解法。”
“反而是周公子,今日當真是輸之不武,明明負傷偏固執堅持,這麼反將一軍,倒顯得夏國待他多刻薄欺人。”
青年言語朗朗,氣穩聲堅,如今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竟令人感到莫名的信任,似佛僧輕撥陰雲,點破紅塵眼,令一眾慧悟明智,恍然初醒。
其實素質不詳、知之不深的百姓們就如原中叢草,憑風倒向,他們會在受欺辱時憤而怒罵,也會在慘不忍睹的敵人麵前兔死狐悲。
是以,前一秒還在恐懼公主與統領的責之過重,勝之不武,可這一刻隨著青年的開導,又忍不住疑心周蕭二人的居心叵測,無恥做戲。
“老天有眼。”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拄著拐感慨。
“這周公子絕不簡單!公主不是說了要帶他走嗎?是他自己非要比試的!”大模大樣的糙農夫攏著袖長歎。
其實似懂非懂,分不清是非,又因尚能聽出幾分好歹,眾人便跟著裝模作樣朝著青年點頭。
“我就說公主是世上最好的人!公主千歲!”孩童們天真地歡呼。
夏時隱見百姓們又一次咧著嘴朝自己笑,滿臉羞赧,帶著幾分憨厚的傻氣,須臾間,如烏雲散儘,她的心也跟著開朗起來。
好像還是更喜歡這樣的日子,做什麼都有人理解,有人維護,有人疼愛。無憂無慮,總是幸福。
這青年真好,向著她,信任她。無聲無息地將她從陰暗的地獄裡拉出來,帶到陽光裡。
“公主,”三兩句間擺弄民心,被公主充滿期待地望著,青年依然是那副平靜溫和的樣子。
再次出言,也依然能給予人磊落剛正,毋容置疑的公允感受,他道:“委屈您了。”
青年靜靜望著公主,見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莞爾沉醉,又見公主對他粲然一笑,似偷了春的狐狸,被抓住尾巴,不得不回頭討擾般,笑意狡黠,可更多的是天真夢寐。
“你真好。”似是解了迷茫,丟了害怕,如今再次青春勇敢,公主目光誠懇,鄭重對他道:“謝謝。”
青年淡淡抿唇,直到此刻,他才確認公主與傳聞確有出入。
不是一味地包容,愚昧地行善,公主如一夜間開了竅,長出爪牙,勘破真偽,事事不動則已,而每每出擊,當真是即鋒利也明智。
他看得懂公主的招數,也心疼公主澄清的目光和她孤獨的真誠。
曾經公主蒙昧、公主天真、公主虛榮。
如今公主睿